第7章 再来碗肉
凉水城上空的陈之道,叹了口气。若不是他的神识指向城内的话。他都以为萧炎山的心海,会是最适合自己灵识的土壤。
灵识只有在怨恨足够大的地方,才能被豢养,而那些怨恨会成为灵识的土壤。陈之道虽然被关在笼雀阵中三百多年,可这三百年来他的神识游荡天地,一直在寻找极致怨恨。
一旦寻到这极致的怨恨,它就可以舍弃自己的肉身。去极致怨恨之人的心海,用怨恨滋养自己的灵识。等灵识足够强大,它就可以将整个心海据为己有,也就可以占据那个人的身体。
三百多年了,他终于等到了。
凉水城上空,弥漫着一股死人的味道。
陈之道感到从自己来的方向,有两股灵力,渐渐向他这边飞来。速度极快,应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,就能抵达凉水城。
他此刻必须立即潜入这极致怨念之人的心海。
自己的灵识可以掩藏在这份极致怨恨之后,不被发觉。以虚空的灵识游荡在这空旷人间,终究不是长久之计。
此时,陈之道飞到一座神庙之上,他对此嗤之以鼻,不屑一顾,看着神庙颓败至此,内心倒是生出来一丝喜悦。
神庙倾颓,门户大开。只有几十个长得凶神恶煞的中年人,在庙内横七竖八的休息着。
陈之道猜测,这极致怨恨必出自这人间地狱。可他用灵识探知每个人的心海的时候,却没有发现极致的怨念。
陈之道感受的到,尾随他的两股灵力,渐渐逼近凉水城。若是还没有找到极致怨恨之人,他怕是要成为这两个修仙者的玩物了。
此时,陈之道的目光看向在棺材板上,奄奄一息的少年。整个庙内也只剩下这个少年的心海,他还没有探知了。
心想:“难道这极致怨念,竟出自一个半死不活的少年?”
正在陈之道疑惑之时,尾随他而来的两股灵力,已到凉水城南北的萧家军大营。
两个道人攀至云头,金簪道人说道:“师兄,你我二人,马不停蹄的追,也没看到那流萤的半点踪影,莫不是跟丢了。”
金冠道人抚着长须,闭着眼睛说道:“不要说话,这只流萤就在不远处,只是这流萤实属难追,竟然将周身的灵力收敛至最低,若不是为兄修追神识踪,怕也是无法追到他的一丝踪迹。”
越接近这只流萤,金冠道人就越肯定自己的猜测,这只流萤定是大有来头。若不是天外来物,那也定是哪个仙尊豢养的灵宠。
若是自己能够将这只流萤收入囊中,他日位列仙班,受万人敬仰,指日可待。
“在那儿”,金冠道人指着凉水城中的破庙道。
正在此时,陈之道进入了苏少辛的心海。
苏少辛的心海如雪山之巅,白茫茫一片,唯有一棵冰梧树,如巨大雪花一般的叶子,像擎天玉柱一般的树干。
这棵冰梧树上却长出了一颗黑色的果实,那棵果实隐隐幽幽的冒着一丝黑气。
陈之道心想,终于找到了,就是那里。
他也恍然大悟,只有在这纯净无暇的心海,长出这样满心仇恨的黑色果实,才能算是极致的怨念。这颗黑色果实会随着时间渐渐长大,吞噬整棵冰梧树。
这里就是最适合陈之道的灵识生长的地方,等到他将灵识养的足够强大,他便可以鸠占鹊巢,将这个少年的躯体占为己有。
虽说夺舍一个如此的少年,陈之道有些于心不忍。按这颗果实的成长速度,这个少年的心海,恐怕过不了多久,就从一片雪白之地变成黑泽之河。
温热的肉汤,从嗓子里经过的时候,苏少辛竟然感觉到无比的舒畅,那是他的身体发自本能的求生欲望。
苏少辛虽然身体无法动弹,但是神志尚且清晰。他听到了楚钦州说的那句:“给他灌一碗肉汤”。
灌一碗肉汤,那肉汤里有自己爷爷的肉。
他的心里像裂开了一道缝隙,瞬间被一种极致怨恨充斥,但他无能为力,甚至都不能拒绝。
苏少辛现在满脑子萦绕着一句话:“死了吧,就这样死了吧。活着又如何呢?”
就在此时,他觉得自己身体里像灌进去了一股力量,同被一起灌进肠胃里的肉汤一样,让他的精神像被重新塑造一样。
他只觉得自己的意识也开始模糊,像被另一个人占据了一般,这大概就是死亡的前奏吧。
赖皮子不耐烦的喂完肉汤,刚要起身去盛一碗肉,饱一饱自己的口腹欲。他现在饿的都快前胸后背贴一块儿了。
啪,一双稚嫩的手,拉住他的小臂,扽的他疼的张牙舞爪的。赖皮子低头一看,正是刚刚喝完肉汤的苏少辛。
怪事一桩,赖皮子心想:“这小少爷,喝了碗肉汤,怎么这么大的力气,恢复的也太快了。”
“还有肉吗?”
陈之道的灵识进入苏少辛的心海之后,眼见这心海碎成十七八块,立刻就要碎成齑粉,不复存在。
他意识到,这少年的身体很快就会一命呜呼,意识也只剩下一根游丝。于是他立刻用灵识暂时占据的苏少辛的意识。
“还有啊,在鼎里”。
“给我来一碗,”
“这可是人肉。你确定要来一碗?”
“人肉怎么了?我又不是没吃过。”
“大言不惭。这里头可有你爷爷的肉。”
这一句话令赖皮子摸不到头脑,心想,这小少爷怕不是傻了吧。
这鼎里的可有他亲爷爷苏如晦的肉。
他这么大摇大摆吃,也不怕天打雷劈,楚钦州吃自己父母子女的时候,还要背着人呢。这小玩意居然大庭广众,众目睽睽之下,吃自己的爷爷的肉。
赖皮子想起自己第一次吃人肉的时候,和他一样,吃之前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,但是当肉到嘴里的那一刻,所有的感觉都没有了。只觉得这肉香到极致,比凉水城春香楼的大厨做的水晶樱桃肉都要香上七八百倍。
陈之道一把抢过赖皮子手里的破碗,走到鼎前。鼎很高,两侧的双耳差不多和他一样高,他垫着脚,将碗伸进鼎里,却还是没有舀到肉汤。
陈之道走到楚钦州旁边,指着他一旁的碗说道:“我看你的碗里剩了一块肉,你还吃不吃了?你要是不吃了,就给我吧。暴殄天物,在这里可是最大的罪了。”
楚钦州看着眼前的少年,总觉得他哪里不对,他眼里的光和第一次见他时候,完全不一样。
虽说这人是善变的动物,可善变也有善变的缘由,他这个突然变化,丈二的和尚,没头没脑。
“这碗肉有人吃,你要想吃的话,可以重新舀一碗。“
不知道为什么。楚钦州在吃肉的时候,都会在碗底留上那么一两块肉。这肉他不允许任何人碰,哪怕发臭发霉。这让人很不理解,毕竟在凉水城,一碗肉,抵的上一条命
”赖皮子,给这个小少爷,来上一碗人肉,尝尝,不知道这人肉在小少爷的嘴里,是苦的还是酸的,是辣的还是甜的。”
楚钦州故意说的很大声,阴阳怪气的,像是在挑衅苏少辛一般。
赖皮子又抢过陈之道手里的碗,恶狠狠的说道:“这是老子的碗,老子是个讲究人,从来不跟人共用餐具的”。
说完从鼎里捞出来一块方肉说道:“要不说这牛遂的刀工,那就是厉害,这人肉也能切的四四方方的,跟豆腐块似的。小少爷,请用膳吧。说完,他将碗里的肉扔了过来。“
陈之道接过来,不顾这刚从沸水里舀出来的肉有多烫,双手接住肉方,大快朵颐起来。
吃的那叫一个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