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知道，是顾景行来了，顾景行遵守了说的话，要说不感动是假的。可曲挽宁永远给自己绷着一条线，顾景行是皇帝。


他的恩宠，绝不会是属于一人。

第二次，曲挽宁依旧睡到日上三竿。

顾景行则早早起身，沉自在的案子总要有个结果。

向芍药打听了一下昨夜清风苑的情况。

庄嫔确实吐得厉害，现在已经严重到吃什么吐什么，吃了在一炷香内必会吐。

吐得难受，如今嗓子更是嘶哑了不少。

可不吃总不行啊，强逼着自己吃东西，最后都开始吐血了。

太医开了药，如今更是日日要针灸，想要继续跟着南巡必然是不可能了。

顾景行便决定，让庄嫔留在扬州的庄子里。待胎稳了再安排回京。

庄嫔虽心有不甘，可如今这个情况，也只能这样安排了。

而沉自在的案子，也得到了宣判。

沉自在功过相抵，重建扬州有功，但欺君罔上有罪，杀人为妻报仇情有可原，因此，死罪可免，活罪难逃，牢狱之灾不可少。

宣判在大理寺牢狱中服役十年。

这个判决，其实算是很轻的，因此扬州的百姓无不歌功颂德皇帝英明神武，治国有方。

而扬州知府这个职位，也由皇帝手下的亲信接任，往后的来寻访的京官，将来也是皇上的嫡亲弟弟。

处理完事情，已是傍晚，顾景行留在自己屋里批阅奏折。

“皇上，沉答应求见。”

顾景行眉头微蹙，沉答应在这次案件中，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，也是她大义灭亲才能破得这么快。

如今已经尘埃落定，还来求见所为何事？

想了想，便让她进来了。

沉芙依旧是那般如高山雪莲，清冷的模样。见到顾景行便跪了下来。

“皇上，奴婢想见一见父亲。”

顾景行眸色微沉，深邃的目光锁定在沉芙身上。

似乎想透过她清冷的眼睛，看清楚她的内心究竟在想什么。

“为何？沉自在如今是朝廷要犯，即日便关押了。”

“皇上，那是奴婢的父亲，奴婢跟随皇上回宫后，想必再难见父亲了。他所做的一切，都是为了奴婢。”说着，又重重磕了个头。

这些事无论如何都会被查出来，沉芙只是加快了进度，在合理范围内做了个最正确最冷静的决定。

沉自在的舐犊之情，令人动容。过了半晌：“去吧。”

“叩谢皇上。”

沉芙在御林军的陪同下，进了扬州的大牢。

原本因为欺上瞒下，又身负人命的沉自在，已褪去了身上的阴戾。

静静坐在大牢里的薪草之上。

眉眼一片祥和。

他所在的牢狱，算是相当干净的。并不见蛇虫鼠蚁。

可见狱卒并未苛待他。

甚至还有百姓送来的酒水和肉。

看到女儿来了，沉自在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：“芙儿，你来了。”

沉芙的眼眶微红，独自走进狱中，直接“扑通”跪了下来：“爹……”

“芙儿，在皇上身边可好？”

沉芙抹了抹眼泪，并不打算把初次侍寝的事情告诉父亲:“皇上对我很好，爹，你看，我都能来看你呢。”

“芙儿，别哭。爹所做的一切皆不后悔，只要你幸福，我便无愧于梦娘了。”沉自在抬起手，给女儿擦去了眼泪。

梦娘是沉自在的发妻。

“好好地啊，芙儿。皇恩浩荡，爹也只被罚了十年。往后便帮不上你了，一切都要靠你自己。”

不知为何，明明父亲只是在叮嘱自己，却觉得好似此去一别，便再也见不到了。

“君恒真聪明，过来让父皇抱抱。”大手抱起儿子，却发现自己儿子竟然比女儿还轻一些。

“君恒，往后要多吃一些。”

四岁的孩子，总是期望得到父母的关爱。顾君恒再怎么懂事，此刻父皇的关心，也温暖了他小小的心。

“那父皇经常来陪儿臣吃饭好不好，父皇在，儿臣就能吃的多一些。”稚嫩的脸上写满了真诚。

顾景行不忍拒绝，便应下了。

方晴大喜过望，不愧是她的好儿子，有这句话，以后顾景行总能常来了。

曲挽宁那个小贱蹄子如今毁了容，将来也不担心她再抢恩宠。

“福安，去朕的私库取一套徽州进贡的文房四宝给二皇子送去。君恒如今还小，便请个教画作的先生，学画画吧。”

父皇认可他画画了！

比起读书写字，顾君恒更爱临摹绘画，只是母妃觉得浪费时间。

父皇认可了，他总可以光明正大画画了吧！

“谢过父皇！”

晚膳后，顾景行陪着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儿，顾君恒还要学习，便叮嘱了君恒要注意劳逸结合，便任由他去了。

养育孩子都是妃子们的事，他鲜少插手太多。

皎皎也由奶娘带回耳房去休息了。

屋子里只剩下顾景行和方晴。

方晴趁着顾景行陪孩子们的时候，去内屋沐浴梳洗。

换下了身上的宫装，换上了同色系的薄纱睡衣。

长发擦至半干，湿濡的发梢自然垂到胸口。打湿了薄纱睡衣，添了几分魅惑。

顾景行送完孩子们，今日有些疲累，便坐在书桌旁拿出奏折批阅了起来。

方晴体贴地在一旁研墨，身上的香味不时飘到顾景行脑海中。

屋内除了书桌旁，大多数的灯早已由掌灯仕女悄悄换去明亮的灯，换上了微黄暖光。

在昏黄的灯光下，方晴原本美艳地脸庞，轮廓更是柔和。

顾景行喉头一动，放下手中的奏折，将方晴一把揽入怀中。

方晴坐在顾景行腿上，感受着顾景行的变化，温柔地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，娇滴滴地唤了一声：“六郎……”

橘黄色的床帷放下，掩去了满屋盎然春色。

……

云烟阁内，曲挽宁刚喝下满满一大碗由芍药亲自熬煮，比中午还浓厚的中药。

立马含着顾景行命人送来的松子糖。

果然，苦味淡了许多。

时辰还不算太晚，便拿出话本子看了起来。

看起来自在又惬意。

腊梅和迎春今日值夜，在曲挽宁房门口，两个女孩子到底年岁也不大，便聊了起来。

“迎春，咱们小主真有本事呢，这才入宫没多久，就从答应升上贵人了！”腊梅今天分了一盘糕点，靠坐在墙边，小口小口吃着。

迎春对腊梅的眼见嗤之以鼻，拿起一块糕点尝了一口，是腊梅最爱的桃花酥：“呸，什么东西，这么硬。”便随手把桃花酥丢在了地上。

下人们吃的东西，就算是主子赏的，也是主子们不要了的，自然比不得刚出锅的糕点那么香酥甜美，可这也是极好的。

看到心爱的桃花酥被丢弃在了地上，腊梅心疼极了，忙起身捡了起来，瞥了迎春一眼，就被迎春瞪了回来。

“看什么看。不就是一块破点心，扔了就扔了，你还要捡起来，不嫌磕碜！贵人怎么了，毁了容皇上补偿她才给了个贵人！我看她这张脸，以后留了疤，皇上还会不会喜欢她！”

腊梅有些生气，跺了跺脚：“迎春，我们现在在云烟阁当差，一荣俱荣，你怎么可以这样诅咒小主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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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婠婠心情好极了，拿着毽子就从沐云冉身上跳下来，一个踉跄，好在被后来的路云熙扶住了。

路云熙看到坐在一旁的曲挽宁，两人虽不相熟，可是从同一组秀女中入宫的。对彼此的印象还算不错，浅笑着问了个礼。

顾婠婠这才发现了曲挽宁。

“母妃，这又是从哪找的漂亮姐姐？”顾婠婠梳着俏皮可爱的两个小揪揪，一双纯真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沐云冉，“姐姐，你脸上的是什么，是小虫子吗？”

沐云冉轻轻拍打了一下顾婠婠：“婠婠，这是你父皇的妃子，你要叫姨姨，曲姨姨。”

“路姐姐也是父皇的妃子，曲姐姐怎么能是姨姨呢？我也要叫姐姐。”

沐云冉无奈，想着也算不得什么大事，便随便顾婠婠去了。

“母妃，路姐姐，曲姐姐，婠婠的毽子踢得可好了！不要分心哦！看婠婠表演！”

路云熙也坐到了两人身边，看着调皮可爱的顾婠婠。

要说不说，顾婠婠这个毽子做得非常精美。

就是这宫里的养鸡场的公鸡们遭了殃。

做毽子，就要选公鸡身上羽管又粗又长的尾羽，既不能太粗，也不能太细，羽毛要丰盈，软塌的不行。

整个宫里的公鸡，这下都光屁股了。

才算给公主挑出完美的毽子毛，做了两个毽子。

公主踢毽子的技术并不好，不一会就弯腰捡了好多次。

小公主的耐心也渐渐消失，嘟囔着小嘴气鼓鼓坐在一边。

“婠婠，一定是毽子做得不够好，路姐姐再帮你做更好的。”路云熙安慰道。

“路姐姐，你就不要安慰我了，婠婠不是小孩子了，就是婠婠踢得不好！”

曲挽宁笑着看着眼前气鼓鼓的小女孩，伸出手：“婠婠，给曲姐姐试试好不好？”

顾婠婠眼神滴溜溜地转，不太相信眼前这个漂亮姐姐的技术：“曲姐姐，宫里的娘娘都不会踢这个的，你能行吗？”

确实，踢毽子都是民间的小姑娘爱玩的。

宫中的娘娘，都穿着宽大的长裙，衣袖翩翩，哪会玩这种民间的玩意呢？

“不试试，怎么知道呢？”曲挽宁从小公主接过，“云冉姐姐，可以帮我准备一身轻便裤裙吗？”

换上轻便的裤裙，还将披散的长发束了起来，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。

毽子往空中一抛，划出一道七彩的弧线。

曲挽宁仿佛回到了读书时代，在校园里毽子比赛的时候。

如同一只灵动的小鸟一样，在空中上下翻飞。

她使出了所有的技巧花式踢毽子。小公主看得目瞪口呆：“哇哇哇，曲姐姐！你好厉害啊！”

正在此时，曲镇洋下了早朝。

今天原本要去皇后宫里商讨此番南巡的出行名单，心里到底记挂着大公主。

这些年因着静妃对他感情颇冷淡，大公主一直没有跟着南巡过，如今也是五岁了，便想着来静妃这边问问。

没想到撞上了这一幕。

院子中娇俏的女子，正是这些日子颇为记挂的曲挽宁，她和婠婠一起笑着，那笑声不掺杂一丝烦恼。

就像山间的清泉一般，洗涮了他心头的烦恼。

少女身姿柔美，每个动作却娇柔不做作，干净利落。

曲镇洋也被她俩的笑声感染了，情不自禁笑了出来。

院子外的动静，虽也不大，惊动了院子中女子们，看到来人正是皇帝，连忙停止活动，起身请安。

“奴婢/臣妾/儿臣参见皇上/父皇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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