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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管是李定是不是吴年杀的。
他都要吴年好看。
“是。”吴年仍然从容,点头说道:“不过事情却还要从我与张永说起,他的妻子是李定的妹妹。张永家的二儿子......”
吴年一口气把二人的仇怨给说完了,然后说道:“李定贪我家田亩在前,又不把我们当兵的当人。我心生怨念,昨天确实是热血上涌。但睡了一觉之后,便冷静了下来。”
“朗朗乾坤之下,我吴年可以拍着胸脯说,人不是我杀的。”
事情是吴年自己做的,有没有留下证据,吴年自己清楚。只要打死不认,就应该没多大事情。
而现在。
吴年抬头看了一眼李坤,又看了看成高,心中淡淡一笑。
“你说不是你杀的,就不是你杀的?你有动机,你嫌疑最大。”高成紧咬不放,继续冷笑着说道。
“那就请总旗大人拿出证据来。人证、物证。若是空口无凭,那便是血口喷人。恐怕难以服众。”
吴年怡然不惧,针锋相对道。
这句话,却实把高成镇住了。
人是不是吴年杀的,这八字还没一撇呢。
要是有人证、物证,他还在这里与吴年磨叽什么。早就拘押,然后择日斩首了。
高成深呼吸了一口气,在心中琢磨了一下,然后抬起头来对金曼城说道:“百户大人。他与李定有仇,定是他杀了李定。但他脸皮厚,城府深,在这里与他说话没有意思。”
“不如大刑伺候。一顿打,他便什么都招了。”
李坤闻言立刻白了一眼高成,说道:“屈打成招,怎么服众?怎么带兵?”
“那你说要怎么办?李定那边是我亲自看的。就是被人捂死的。堂堂小旗被人给捂死,我们怎么向朝廷交代?要怎么上报?”
“往下了说。李定被人捂死,这军营内议论纷纷。我们该怎么带兵?”
成高见李坤连连阻挠,终于忍不住拍着茶几,怒视李坤道。
他还把皮球,踢还给了李坤。
这件事情如果不能服众,本身就有大问题的。
金曼城也点了点头,觉得棘手了起来。
他还是怀疑是吴年杀了李定,但是不太确定。
吴年这家伙也确实是狠人。
再说李坤也说的有道理。
这没有人证、物证,就屈打成招。怎么服众?
这左右为难啊。
李坤却是早有准备,慢条斯理道:“既然这样不行,那样也不行。那我给你们出个主意,保管这件事情可以平平安安。如何?”
金曼城来了兴趣,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放下,说道:“说说看。”
“我也想听听,你怎么摆平。”
成高冷笑了一声,一脸不信。
便是吴年也来了兴趣,抬头看着李坤。
这位李总旗大人,该怎么打太极,把这件事情给摆平了?
李坤笑了笑,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后,才说道:“这属下的小旗被杀了。”
“要是让朝廷知道了。难免要治百户大人一个无能之罪。”
“还有成总旗你也一样。”
“而想要找出凶手,却是大海捞针。这凶手狡猾啊,没有留下任何罪证。”
“找不到凶手又人心惶惶。”
“成总旗你一口咬定是吴年杀的,想屈打成招,不能服众。”
“不如干脆大笔一挥,上报朝廷。说李定是病死的,这岂不是两全其美?”
吴年听了之后,嘴角微微上翘。有意思,太有意思了。
金曼城点了点头,摸了摸自己的胡须,心想。“倒也可行。”
只有成高勃然大怒,拍案而起道:“李定明明是被人杀的,怎么能上报是病死呢?”
他倒不是单纯为李定喊冤。
众目睽睽之下,吴年对柳香展开了急救。有规律的按压胸脯,嘴对嘴渡气。
对于四周的斥责声,吴年没有任何的反应。
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,把这个可怜的少女救活了,养的白胖起来。
终于,在吴年的不懈努力之下,柳香忽然“嘤咛”了一声,虽然没有醒来,但是脸色由青转红,胸脯也渐渐有了起伏。
吴年呼出了一口气,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,却还是不放心的探了探柳香的鼻息,觉得有热气后,才放下心来。
四周的呵斥声,顿时戛然而止。
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由死到活的柳香,脑子就像是风中的柳枝一样,很是凌乱。
“这,这,这。吴年把死人给救活了?”
“他难道是用了什么法术吗?”
“对啊,这是神仙手段啊。”
人们不可置信之余,看向吴年的眸光,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。吴年转头看着这些人,摇了摇头没有解释。
解释起来太麻烦了。
在现代社会是常识的急救,在这些人眼中,那是天方夜谭的事情。一个疑问,会产生更多的疑问,解释起来就没完没了了。
“今天的事情,多谢各位乡亲父老了。”吴年很客气的站了起来,对着四周的人们拱手一礼,然后弯下腰抱起了“轻如鸿毛”的柳香,快步的回去了自家小院子。
吴年没有解释,但是人们议论纷纷的声音,却是甚嚣尘上。
“我听说有一种死法,叫假死。莫非柳香是假死?”
“有可能。但就算是把假死唤醒,那也是本事。吴年这酒鬼,竟然有这种本事?”
“奇怪,奇怪啊。”
吴年很快就回到了自家院子,进入了柳香的卧房。她的卧房很干净整洁,但也简陋寒酸。
家具除了凳子之外就剩下了几个祖传的柜子。
吴年犹豫了一下,先把柳香放在了凳子上,让她趴在床上。然后打开柜子,取了一些衣服。
“童养媳也是媳妇,不算耍流氓。”吴年心想了一声,然后果断的解开了柳香湿漉漉的衣裳,很快他沉默了下来,手指都是颤抖的。
哪怕是他杀人不眨眼,哪怕是他见多了尸体。
但是一个少女的身体,本应该是白嫩多姿的。但是柳香的身体,却是瘦的皮包骨头,根根肋骨都凸出来了。
很多地方都是瘀青,青一块,紫一块。
管中窥豹,从这些伤口来看,就可以看出柳香平常过的是什么日子。
“哎。”吴年长叹了一声,心中彻底原谅了柳香给他下砒霜的事情了。
这个少女真的快疯了吧。
她毒杀原主,那是合情合理。
连我都想杀了原主了。
吴年小心翼翼的为柳香解开了衣裳,避免碰触到那些伤口。但就算是如此,昏睡中的柳香,仍然是眉头紧锁。
恐怕他的些许细小的动作,都能让柳香感受到强烈的痛苦。
吴年细心的把柳香剥光了,然后用布擦干了她的身子,又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,把柳香塞入了被褥内。
这还不够。吴年又去厨房弄了柴火,铁盆,在房间内点燃了明火取暖,又打开窗户通风。
但是吴年并没有放下心来,该做的他都做了。对于柳香来说,最大的难关却没有过去。
冬天寒冷,她在井中走了一圈,又一心求死,身体又是虚弱。如果不生病还好,就能过去。
如果生病,恐怕凶多吉少。
吴年的担心很快就成为了现实。他坐在床边,皱眉看着柳香的小脸。她的脸蛋儿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。
吴年摊开手来在她的额头上试探了一下,滚烫一片。
他没有任何犹豫,先看了看屋内的明火,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出了院子,找到了百户所内唯一的一家药铺,拉着坐馆的大夫王大夫的手,便火急火急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内。
这王大夫少说也有七十了,被吴年拉着跑,气喘吁吁了许久才调和了气息。一脸不悦的坐了下来,开始为柳香把脉。
王大夫很快忘却了不快,脸色凝重了起来。抬头对吴年说道:“你这小子。平日里对她下手可真的狠。她身子骨太弱了,又经过这一次劫难。恐怕凶多吉少。我开一副药,你先来抓一帖。分两次服用,不过别抱太大希望,就当是尽人事听天命了。”
吴年闻言心中咯噔了一下,一颗心不断的往下沉。
“先生。她真这么凶险?”
吴年涩声说道。
这可怜的少女,难道真的要香消玉殒不成?她才十几岁啊,豆蔻少女,而且真的是太苦了,这几年根本没过过一天好日子。
他想把她养的白胖的,难道连机会都没有?
“就是这么凶险。”王大夫瞪了一眼吴年,责备满满。这酒鬼现在一脸担心,以前干什么去了?
“对了。她平日里吃的恐怕也是寒酸。你要是真想救她,就把钱拿出来。买一些肉、鸡蛋。不要肥肉,要瘦肉,熬粥给她吃。算是亡羊补牢,看能不能救回来。”
王大夫转头看了看躺在床上双眸紧闭的少女,也是怜惜,叹息道。
“多谢先生提点。”吴年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,连忙对王大夫拱手一礼。然后他要付给王大夫诊金,但王大夫谢绝了。
他请王大夫等一下,自己转身去了卧房,与王大夫一起回到了药铺,买了药之后,又买了一点瘦肉回家。
他先按照医嘱,给柳香煎药服下之后。又回到了厨房,把米和瘦肉顺便弄了一下下锅,开始熬粥。
等柳香喝完粥之后,面色稍稍好了一些。吴年心中一喜,却还是放心不下。当夜,他便在点着火,待在柳香的房间内。
时不时醒来,查看一下柳香的情况。
功夫不负有心人。等第二天早上的时候,吴年便见柳香的情况稳定了许多。他心中实在是欢喜,连忙洗米下锅,又煮了瘦肉粥喂给她喝,然后又把昨天剩下的半帖药给煎了喂给她。
好不容易折腾到了中午,吴年却又发起愁来。
这吴家日常吃的是米糠饭。
他手中虽然有点钱,但本来应该是省吃俭用到明年秋天粮熟的。结果现在柳香又是这样了。
一天的药钱虽然不多,但也是钱。
大头还是肉,瘦肉、鸡蛋。
这借弓虽然低声下气,但也是没办法了。
李定怒气冲天。
小旗的屋子内。
虽说居处也是简陋,但是小旗的屋子却比小兵的屋子强多了。有单独的床铺、衣柜、破旧的四方桌,桌子上放着水壶、茶杯。
“怕!”
李定坐在长凳上,右腿曲起也踩在了长凳上。他的脸色极为难看,右手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,以至于水壶、茶杯碰撞,发出了清脆的声音。
“这小子油盐不进,又与其他人沆瀣一气。现在已经不仅是面子的问题了,连我的权威都受到了极大的挑战。可恶。”
李定额头上青筋暴起,咬牙切齿道。
在此之前,他从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。
按照计划,那一顿杀威棒,就能把事情搞定了。打吴年半死,拿了吴家的田,事情就结束了。
想不到吴年竟然见招拆招,现在落得这样一个结果。
李定每一次想到自己这窝囊样,心肝儿都在疼。
妈的。
我这个小旗大人,当的窝囊啊。
“你有没有什么办法?”李定粗重的喘息了几口气之后,抬眼看着面前站立的陈光道。
“大人消消气。让小人想一下。”陈光身为家奴很是体贴的弯下腰拿起了水壶,摆正了茶杯,给李定倒了一杯水递上,然后才坐下来,思索了起来。
李定伸手接过茶杯,咕噜咕噜的喝了干净,心中的火总算是降下来了一点,抬起头来静待下文。
“大人啊。吴年所仰仗的是蒙元人南下的特殊局势。但是现在蒙元人被前方的兵丁,拼死拦住了。南下的势头被遏止了。百户大人对军营的管理宽松起来,过几天可能就要解散了。”
“吴年的仰仗没有了。”
“再说。吴年与兵丁沆瀣一气。那我们就想办法拆掉他们。”
“明天操练。大人可以让他们全部加练、跑步。王贵是个病秧子、李勇年过半百,肯定扛不住。”
“等他们受不了了。大人就可以跟他们明说。让他们与吴年走远一点,便可以放过他们。”
说到这里,陈光的脸上露出了阴险之色,探头趴在李定的耳边,低声说道:“把他们分散了。蒙元人的威胁又不那么大了。大人就找个理由,让我去打吴年棍子。”
“我往死里下黑手,保证他当场残废,熬不过三天就一命归西。”
李定闻言眼睛一亮,顿时喜上眉梢,心情大好了起来。他抬头看着陈光,伸手揪住陈光的耳朵,阴笑道:“哈哈哈,好,好啊。你这小子脑袋灵光。就这么干。”
“呵呵。谢谢大人夸奖。”陈光呵呵一笑,露出谄媚之色连连弯腰道。
第二天早上。
吴年等人刚吃了早饭,连个坐着消化的时间都没有。便被陈光叫到了空地上,对着坐在椅子上的李定列队。
“今天不练弓、也不练刀枪。练行军。俗话说得好,兵贵神速。李勇,由你带队。率领众人跑三十圈。谁敢懈怠,鞭子伺候。”
李定气定神闲,端着酒碗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口,轻描淡写的下令道。
吴年等人的面色一变。
这些日子大家都是练大枪、刀法、开弓。只有吴年一个人练跑步。甚至说其他人的训练,也是马马虎虎没有全力操练。
虽然吴年教过众人跑步如何调整呼吸,但是骤然练习跑步,跑三十圈也很难的。尤其是王贵体弱,李勇年纪大了。
众人都不是傻子,立刻猜出了李定的险恶用心。不由怒视李定,但他们没有求饶。
这些日子,兄弟们感情日好。他们可不会卖了吴年,向李定摇尾乞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