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远杳萧宏的其他类型小说《胭脂难驯 番外》,由网络作家“承影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远杳发现小妇人说话时,手上不自觉地绞手帕,笃定她在说谎。“娘亲,娘亲......”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冲了进来,扑向小妇人。“孩子,娘亲在这里。”小妇人无论品行如何对儿子是抛不下的,抱着哭了几声猛然搂紧在怀里,怯怯地望着远杳。她大概感觉到了异常,定睛看时远杳已经把目光落在孩子身上了。远杳自然是善意的,可是在小妇人的眼里却变了味儿。“你干什么?别打我儿子主意!”小妇人一边搂紧孩子一边警告,远杳微笑着蹲下身来,伸手向孩子。“姨姨这里有芝麻糖,你爱不爱吃呀?”孩子亦觉着远杳是友善的,又听见有好吃的,马上停止哭泣眼睛亮起来。“乖,一会儿娘亲给你买哦!”“姨姨这是自己做的哦。”小妇人和远杳都争取着孩子,孩子突然挣脱了小妇人奔向远杳。远杳把他抱起...
远杳发现小妇人说话时,手上不自觉地绞手帕,笃定她在说谎。
“娘亲,娘亲......”
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冲了进来,扑向小妇人。
“孩子,娘亲在这里。”
小妇人无论品行如何对儿子是抛不下的,抱着哭了几声猛然搂紧在怀里,怯怯地望着远杳。
她大概感觉到了异常,定睛看时远杳已经把目光落在孩子身上了。
远杳自然是善意的,可是在小妇人的眼里却变了味儿。
“你干什么?别打我儿子主意!”
小妇人一边搂紧孩子一边警告,远杳微笑着蹲下身来,伸手向孩子。
“姨姨这里有芝麻糖,你爱不爱吃呀?”
孩子亦觉着远杳是友善的,又听见有好吃的,马上停止哭泣眼睛亮起来。
“乖,一会儿娘亲给你买哦!”
“姨姨这是自己做的哦。”
小妇人和远杳都争取着孩子,孩子突然挣脱了小妇人奔向远杳。
远杳把他抱起来交给流雪,使个眼色。
“把刚才买的芝麻糖都给他,让孩子好好吃。”
“乖孩子,跟我走吧,到外面吃糖去。”
孩子甜滋滋地答应着,心甘情愿地出去了。
“我的孩子,还我孩子......”
小妇人起来要抢孩子,远杳手疾眼快拦住她。
“放心,不会伤到你儿子的,你觉着我像坏人么?”
小妇人不了解远杳却知晓远杳的父兄,心里清楚不至于黑心到伤害小孩子,但仍旧面带戒备。
“你到底想知道什么?”
小妇人急归急,却比之前淡定了不少。
“我刚才已经问了,我父亲战死沙场,到底有何内幕?”
小妇人越发淡定起来,一屁股坐下。
“还我儿子,我要儿子!”
“你耐心等着,我把你儿子抱回来。”
远杳说完走出了禅房,当然不是抱孩子去,妇人不说清楚先不会放她。
“流雪,告诉金乌,去查那妇人底细,九族十代都查清楚了。”
“是!”
次日,远杳没走出嵋芍苑,只把赤兰叫来叮嘱。
“那小妇人和孩子都照顾好了,不要饿着,也不能走失。”
“遵命!”
赤兰前脚离开,后脚便听见院门口吵闹起来。
“混账东西,不把我放在眼里了?”
远杳听见骂人的声音是萧华,眉宇一蹙。
“小姐,咱们且别管。”
流雪端茶来放下,脸上气鼓鼓。
“不是萧华在骂人么?”
“在骂咏蝶呢,还把惊春打了,算她吃了豹子胆,敢在咱们嵋芍苑门口动手。”
远杳且不理论打人之事,先看着流雪好奇。
“按照你的性子,早就冲出去了,今天怎么转性了?”
“唉,此一时彼一时,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,我少不得忍一忍脾气,少给小姐添麻烦。”
流雪说完,转身走开了。
远杳看着她的背影红了眼眶,待流雪端了点心来时,笃定得告诫。
“你该怎样便怎样,不必我忍着,我好歹还是个侧妃,不至于跟下堂妾似的。”
流雪到底是直性子,听见小姐这么一说,马上恢复原态。
“小姐是没看见,萧华可嚣张了,以前倒没见过她那样,不知道今天怎么了。”
“为什么会打起来?”
“是咏蝶和惊春拿了一篮子好菜过来,被大小姐看见,要送到她屋里去,两个丫头不肯,便挨了打。”
流雪瘪着嘴,愤愤不平。
“是给我做的?”咏蝶和惊春不在灶上,她也未曾吩咐她们送菜过来。
“是啊。”
“去把那俩丫头叫来!”
远杳冷着脸站起来,目光灼灼地看着流雪。
“是,马上去。”
流雪意识到小姐生气了,马上跑出去办事。
原来咏蝶和惊春感激远杳的救护之恩,偷偷在小厨房做了拿手好菜,准备给远杳送过来。
哪里晓得萧华在嵋芍苑门口散步,被逮个正着。
两个丫头胆子小露出紧张,萧华则是闻见了香味,让揭开盖子瞧瞧。
咏蝶只得揭开,萧华一看可不得了,里面的麻油鸭立即引得她流口水。
她身上就要拿,被惊春阻拦住。
“大小姐且慢。”
“怎么?不让我吃?”
惊春性子怯弱,被问得不敢吭声了。
咏蝶见已经到了嵋芍苑门口了,想隐瞒也隐瞒不住了。
“是送给远侧妃吃的,大小姐若喜欢,稍后我们再做去。”
“远氏不配吃,不用给她。”
萧华上手便撕了一条鸭腿下来,速度之快让惊春惊呼出来。
“哎呀!”
萧华听见便扬手一嘴巴,怒骂。
“臭丫头,给你脸了?”
咏蝶现在有远杳做依靠,不再像从前那般老实了。
“大小姐是主子,也得讲理呀,我说了稍后会给你做!”
“我就要吃这个,懂么?”
萧华把手上的鸡腿一扔又开始夺篮子,咏蝶犯了牛脾气不肯给,结果篮子翻在了地上。
“大胆奴才,敢糟蹋食物?”
萧华一边骂着,又扇两人嘴巴子。
咏蝶和惊春倒不在乎被打,而是心疼地上的菜,不敢和萧华对抗又不甘心的大声哭嚎起来。
流雪走到门口,吼喝一声。
“哭闹什么?也不看这什么地方?”
萧华见惊动了流雪知道远杳会查问,倒也无聊,所以冷哼一声扬长而去。
流雪把两个丫头带到远杳面前,回明原因。
远杳倒觉着心里暖暖的,难得有关心自己的人,不过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为父兄查明真相,顾不得这些小事。
“你们为我受委屈,我都知道了,不过咱们正时运不济,就要低调些,不要节外生枝,这样大家才能过几天心静日子。”
两个丫头答应着,叩头谢过。一时见远杳无话便出去了。
夜里,金乌回来汇报。
“那个妇人叫岑瑶,她父亲曾经受将军提拔做了千夫长。”
远杳听后内心黯然,原来这妇人丈夫受过父亲提拔,那么她为何一点感恩的意思也没有,拒自己于千里之外?
人情,竟然如此凉薄。
“只有这些吗?还有没有别的?”
“妇人的丈夫叫石头,曾经危在旦夕,被将军救过一次,但是石头重病,刚刚已经死了。”
远杳刚舒展的眉头又皱紧,又问。
“那妇人和孩子状况如何?”
这可不就是故意的!
远杳心底自然也有一番对比。
她这发热,是萧宏入京那日便有的,一连烧了好几日,柳太妃见她不止一面,都没发现。王嬷嬷只看了一眼,就知道她不舒服。
可见往日掏心掏肺、孝顺侍奉都喂了狗,看不上的终归看不上,便是她病死在王府,柳太妃也只会骂一声晦气,然后草草把她埋了。
怕王嬷嬷告状到贵妃那,柳太妃急忙找补,“这几日天气转凉,远氏一时不察才会中招,其实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。”
她想和稀泥的意图太过明显,在场所有人都是人精,哪个看不出来?
王嬷嬷眯了眯眼,此刻也想起自家小姐的叮嘱,心里存了为远杳撑腰的意思,唇角一时绷得有些紧。
“远将军在世时,多次帮助杨家上下,贵妃更是认了远将军为兄长,对王妃没有说不挂念的。”
“太妃娘娘在宫里时,也是出了名的和气好说话,贵妃原以为王妃嫁过来,日子会过得顺遂安乐,内心宽慰,却没料到王妃会受此委屈。”
柳太妃听了这席话,牙帮子都咬得泛了酸。
王嬷嬷这话说的,不就是在嘲讽他们一家子见利忘义,忘恩负义吗?
偏偏柳太妃是前朝太妃,早没了撑腰的,儿子虽然刚立了功,但也不是元帅,没那么大面子。
远杳本就无错处,柳太妃总不能硬扒吧?
这话落到贵妃耳朵里,还不知道怎么给皇上吹耳边风呢。
柳太妃头一次憋的说不上话来。
远杳这边却是听王嬷嬷讲的听出了个大概,没想到贵妃帮扶她,是因为父亲与贵妃有那样的渊源。
她原还在担忧,要荣王心甘情愿和离需要多费些功夫,如今或是不必再愁了?
若是贵妃肯帮她一把,也为她求一道和离圣旨,她还用住在荣王府过寄人篱下的生活?
想到这,远杳看柳太妃也没那么多怨气了。
甚至为了避免露出端倪,远杳还在替柳太妃说话,“嬷嬷言重,婆母待我温和,我不委屈。”
只是她说这句话时,眉目垂着,看不见眼底的亮光,甚至有一股淡淡的忧伤在周身萦绕。
王嬷嬷察觉到,面上带了笑,同柳太妃告辞,“既如此,那我家娘娘就放心了,我这就回宫去,也好让娘娘安心。”
又看向远杳,“辛苦王妃送奴婢一程。”
远杳朝柳太妃颔首,见她并无不满之意,便跟着王嬷嬷去了。
“王妃可是有话要跟奴婢说?”
一出了倚梅苑,穿过亭台水榭,王嬷嬷寻了处假山,就拉住了远杳的手。
远杳浅笑着,“嬷嬷聪慧,杳杳确实有事相求。”
“若非贵妃挂念,杳杳实在不知怎么办了。”
她一说出想求一道和离的圣旨,王嬷嬷顿时诧异得瞪圆双眸。
远杳看了也在心底沉沉叹了口气。
大抵是她婚前对荣王太过死缠烂打,任谁能想到,荣王一朝娶新妇,她就要彻底离开他?
怕是都如贵妃那般,以为她多少只是委屈些,心情郁郁,若是分开,她是决计舍不得的。
“嬷嬷有所不知,父兄虽然早逝,但我并不自怨自艾,更不自卑自怜。既然王爷变心,我又何苦守着他?不若和离了回家去,我还年轻,往后大好的岁月,可不能在这后宅蹉跎了。”
任王嬷嬷思想再开明,也被她这话唬了一跳。
但惊讶之后,剩余的便是心疼。
若不是被伤透心,远杳孤身一人怎会义无反顾提出和离?
“真是大胆!看来那荣王也是俗人一个,只见新人笑,不见旧人哭。能让杳杳求到我这里,定是早先给她委屈受了!”
杨贵妃从潜邸便一直受宠,成宣帝没让她吃过一点苦,受过一点气。
想到这里更是愤懑。
“怕是拿休弃一事威胁过的!荣王这介无耻之徒!”
王嬷嬷一回宫,就把远杳的请求跟杨贵妃说了,她又何尝不是一肚子火气。
“奴婢瞧着,王妃比出嫁时清瘦不少,奴婢这次去,她还发着热,柳太妃瞧着,也不是个宽厚心软的婆母,只怕处处让她受气了。”
杨贵妃拧着眉,思索半晌,大手一挥,“杳杳张口,本宫定要替她办到。既不是良人,离了便是!凭杳杳这等相貌才学,还怕无人疼惜不成?”
-
因着和离的事有了眉目,远杳这几日心情不错,连吉兰明里暗里找存在感往她面前凑,她都好脾气地没搭理。
只是她想躲在幕后偷闲,前院一大家子可不想轻易放过她。
萧霖一向是最缺钱的,平日里要的也最勤。
他甫一出现在月亮门,流雪便看见了,飞快传话给远杳,“三少爷来了。”
又是来算计她的钱的?
远杳唇角一耷,挥挥手。
“给二嫂请安。”萧霖礼貌不过三秒,就坐在远杳身侧的凳子上,赔笑道,“二嫂以往最疼我了,账上支取连名都不记的。今个怎么又要签字、又要画押的?二嫂这是烦我了吗?”
远杳面不改色心不跳,“王爷怪我不知开源节流,前几天还特地找我理论了一顿,我回来便承受不住打击,决心好好整顿一下。”
萧霖嘴角一抽抽,合着针对的就是他们?
“那嫂嫂你偷偷给我,不就好了?我绝不会告诉二哥的。”
远杳似是觉得好笑,但想了想又忍住笑,“这你得问你的新二嫂,我可没这么大本事,继续管理中馈。”
既然都准备离开了,王府开销与她何干?
萧霖见她软硬不吃,脸蛋腾得就红了,忿忿瞪远杳一眼,“不就是有几个臭钱,你得意什么?还不是被我二哥抛弃?”
“劝你想清楚,就算不给我们,这钱你也一分都带不走!”说着,萧霖气得把桌子推翻,桌上的杯盏立刻嘁里乓啷碎了一地。
远杳望着他的背影,眉眼间一片冷意。
她叫来流雪,“叫赤兰过来,我有事吩咐他。”
赤兰是父亲留给她的暗卫,武艺高强,只在她有要紧事情或者身处危险时出现。
而这次却是例外。
“查查萧霖最近在做什么。”纨绔子弟挥金如土,以前尚知收敛,如今却敢对她耀武扬威,是他以为萧宏立功,他就可以在京城横着走,还是沾染了什么不良嗜好?
以往她念着叔嫂之间的亲情,耗尽心力教诲,如今萧霖待她虚情假意,她倒也不必那般心软了。
反正她也正在筹谋离开,不如在离开前,送他们一份大礼。
“三十万两?”萧宏双眸一热,惊叫出声。
三十万两,他做将军干到死也还不完啊。
因为他虽贵为亲王,但并不是当朝天子的亲生儿子。
他的亲生父亲是先帝——景仁帝。
可景仁帝政绩碌碌无为,皇位便在前朝后宫的设计下,落在了父亲的堂弟也就是现在的皇帝身上。
所以新帝登基后不久,他就带母妃独自开府,皇帝仁厚,让旁人在外都称他荣王,称他母妃为柳太妃,给的俸禄也从不克扣。
但就算是亲王、太妃的俸禄,加在一起,其实也没多少。
而且因为他不及皇帝其他亲子,所以他其实并无多少实权。在朝中想要升迁,也是难的。
远杳浅浅勾唇,眼底亮度灼灼,“区区三十万两,王爷不会就嫌多了吧?”
“难不成,王爷舍不得花在妹妹身上?”
吉兰脸色涨红,娇嫩粉唇用力抿到泛白,她当然不想也不甘心落于远杳下风,也顾不上萧宏的心情,抱住他的手臂撒娇,“王爷,还犹豫什么,难道你不想娶我了吗?”
即使再心急如焚,萧宏面上也装得十分淡定。
他闭了闭眼。
三十万两,他是还不起,但吉兰是北夏王的掌上明珠,北夏王怎么可能亏待她?
届时嫁妆到了,欠远杳的自然就能还上!
想到这,萧宏顺势牵住她的手,面上的犹豫尽皆消失,转而换上满脸柔情。
“阿兰,我那么爱你,怎么可能让你受委屈呢?”
吉兰听了自然心花怒火,挑衅般睨远杳一眼。
远杳心底却在暗自发笑。
倘若吉兰真能拿出这三十万两固然好,若是拿不出来,单是这利滚利的利息,就够他俩喝一壶了。
“听见没,姐姐,宏郎心甘情愿给我一个盛大的婚礼,让我风风光光出嫁。现在,你该把银两给我们了吧?”
远杳朝身侧使了个眼神,流雪便立刻拿来一只鸡翅木的赤狸纹匣子,打开盖子。
一沓厚厚的银票躺在其中。
两人正欲伸手去拿。
远杳先一步拦住两人的手。
两人立刻疑惑看过来。
吉兰拧眉嗤笑,“你不会是后悔了吧?”
荣王急了,下颌紧绷,“远氏,我没想到你心眼这么小!”
远杳见状,淡淡扫两人一眼,把协议推至他们面前,“钱货两讫,先签字据,我可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。”
信誉被怀疑,萧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,但谁让拿不出银子的是他?
他忿忿接过纸笔,也没细细看过上面利率几何,利息几何,直接签上了自己的大名。
龙飞凤舞,力透纸背。
虽然人品不咋地,但这字倒还凑活。
远杳满意地收回视线,把协议折起收进盒子,示意流雪收好。
“好了,既然事已了,那我们就不继续叨扰姐姐了。毕竟我俩还得忙着准备婚事,比不上姐姐清闲。”
吉兰眉眼间的得意几乎快要溢出来。
远杳视若无睹,淡淡一笑,“请便。”
几人走后不久,远杳刚准备歇息一下,门外便传来一阵喧闹。
耳边响起流雪的声音,“我们小姐正在休息,嬷嬷有什么事跟奴婢说就是了。”
“放肆!我是来替太妃娘娘传话的,宫里来了贵客,要远侧妃亲自过去,怎么,你家小姐胆子这么大,连王府的脸面都不顾了吗?”
“若是惹恼了贵人,你们主仆俩两颗人头都不够赔的!”
柳嬷嬷疾言厉色,语速极快,音调也上挑。
远杳眉心一跳。
柳嬷嬷是柳太妃的心腹,又是宫里出来的,最是知晓轻重,当然不会拿着鸡毛当令箭。
她也在心里思量,宫里来的贵人,会是谁呢?
父兄死后,她已无人可靠,皇室之人中更无熟识,有谁会来寻她,又以何理由寻她?
正想着,她已穿戴整齐,掀开帘子,拦住又要开口的流雪。
“嬷嬷息怒,流雪不懂事,我跟您走就是了。”
柳嬷嬷见她低眉敛首,心口的怒气收了一大半,“那就请侧妃跟老奴来吧,耽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。”
流雪低声担忧道:“小姐,谁知道这是不是柳太妃的奸计?”
远杳安慰地拍拍她的手,“不用担心,我去去就回。”
到了柳太妃的倚梅苑,尚未进去,就听见柳太妃怨怼的声音,“远氏嫁入王府多年无所出,我看在她父兄早亡的份上对她多加关照,这几年待她极好,怎会慢待她呢?是王嬷嬷多虑了。”
也不知那王嬷嬷是什么来头,对上亲王之母、堂堂太妃也不胆怯,反倒据理力争,字字珠玑。
“既无慢待,那怎会在王妃毫无错疏的前提下,将其贬妻为妾?更莫说,王爷这几年在外征战,王府上下,都是王妃辛苦操持。王妃的贤名,京城之中,谁人不知,谁人不晓?”
竟是在维护她?
柳太妃也诧异不已,这王嬷嬷是杨贵妃的左右手,见她如见杨贵妃。
可任她如何周旋于京城世家之间,也不知杨贵妃何时竟与那远氏扯上了关系!
此刻更不知道如何应对,额角甚至冒出缕缕细汗。
她勉强借饮茶的动作掩饰慌张,赔笑一瞬,“嬷嬷说的是,只是皇命难违,宏儿与新妇是圣旨赐婚,远氏也是同意了的。”
王嬷嬷哂笑,“同意?怕不是威逼利诱吧?”
柳太妃立时面上一热,正欲开口,帘子便被掀开,传来远杳含笑的清亮嗓音。
“不知嬷嬷来此,让您久等了。”远杳其实也不认识王嬷嬷,但对方既然来自宫中,又得柳太妃如此看重,想必其主子在宫中地位也是超然的。
虽然不知具体是哪位,但远杳心中已有思量。
当今圣上年近知天命,后宫之中百花争艳,其最敬重的是皇后,最宠爱的,却是杨贵妃。
传闻杨贵妃与圣上是青梅竹马,只是身世比皇后差些,才做了太子良娣。
她与皇后并无瓜葛,只当初与萧宏成亲次日,被宣入宫一次,那时皇后对她态度淡淡,瞧不出喜恶的样子。
倒是贵妃,她想起,对方当年亲自为她添妆,对她的态度也十分和煦。
王嬷嬷看见远杳,严肃的脸上也染了笑,握住远杳的手打量,见她恹恹的,便担忧道。
“瞧王妃气色不好,可是身体有恙?”
远杳心下一暖,唇角也挽起笑,“嬷嬷不必担心,只是着凉,已喝了汤药,不日就会痊愈。”
柳太妃望着这一幕,心里咯噔一声,眉头越皱越紧。
远氏身体康健,嫁过来三年从不生病,前几日与他们争执时更是伶牙俐齿,看不出一丝虚弱,怎的这么巧,早不病晚不病,偏偏赶上王嬷嬷来的时候病?
“传言夫君要贬妻为妾,这是真的吗?”
“只是侧妃,并非没有名分的妾。”
轰隆隆!
好一个冠冕堂皇的侧妃!
远杳怎么也不会想到,出征三年的夫君一回来就要贬妻为妾!
“你入府三年,侍奉长辈,贤良淑德,从无过错,以后你还是住在嵋芍苑里,一应待遇也和从前一样,只是名分上,需要你禅让一下。”
萧宏一副恩赐的模样,好似是在与她商量,实则不过是通知。
她冷笑道:“王爷也说了,我毫无错处,那我凭什么让?”
似乎是她成婚前伪装出来柔软如面团的性子太过深入人心,乍然被拒绝,萧宏懵了一下。
继而便是恼羞成怒。
“吉兰是北夏的小公主,身份贵重,你有什么资格和她比?”
“呵呵,吉兰身份贵重,就能让宏郎忘记婚前的海誓山盟,忘记你对我的承诺了吗?”
萧宏脸色骤然一变,“远氏,善妒是七出之一,你是想被休弃吗?”
远杳心如刀绞,最恨的却是自己瞎了眼,当初怎么看上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!
“你可要想清楚,如果被休弃,你可要一穷二白离开王府,而且,你现在有家可归吗?”萧宏无耻的嘴脸,端的全都是对抓住她把柄的有恃无恐。
大钺有规令,凡是被休弃的女子,嫁妆全部扣留,十年内不得改嫁。
萧宏自诩自己是先帝亲封的王爷,又立下不世战功,而远杳父兄皆亡,一介孤女没有倚靠,两人地位悬殊,远杳怎么可能会放弃这块他这块香肉?
他几乎笃定,远杳必定会做出让步。
远杳心里哂笑,她怎会猜不到萧宏打的如意算盘?
且不说她入王府三年,嫁妆已贴补给王府大半,就说那些被她盘活,王府早该倒闭的生意,也不会就这样白白拱手让人。
她倏然抬眸,唇角讽刺地弯起,目光寒湛俨如冰霜,里面的冷意刺得萧宏浑身颤了一下。
不知为什么,他在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眼里,看到了杀意。
可眨眼之间,远杳便垂下眼睫,示弱道:“王爷说的是,妹妹替我照顾王爷,立了大功,善妒一条我是怎么都担不起的。”
喜色立刻浮现在萧宏脸上,“那你是同意了?”
远杳再次笑起,“王爷与公主舟车劳顿,准备婚事少不得要耗费精力,不如交给我,也好让母亲省些心思,安心养病。”
萧宏则是松了口气,在外打仗他很擅长,但处理内宅之事他就没有什么优势了。
而吉兰又是个武将,早先就跟他讲自己不擅长管理庶务的,到时候进了王府,要不就替她找位管事嬷嬷,要不就让那位任劳任怨的“侧妃”管。
思及此,他眉目舒缓,语气也不似方才咄咄,“那便交给你,希望不要让我们失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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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姐,这也太不要脸了吧?登堂入室也就算了,怎么还敢麻烦您替他们张罗婚事?”流雪想起萧宏的所作所为就气得跳脚。
她们家小姐昨晚便发了烧,可为了给王爷一个惊喜,顾不上请大夫救治,就一个人踏上寒风骑马去了城门。
可那狗屁王爷又做了什么?
薄情寡幸!宠妾灭妻!
现在远杳额头烫如烙铁,整个人迷迷糊糊的,连流雪的话都听不太真切。
但她还记得现在当务之急,是要取回自己的嫁妆。
她勉力睁开眼,语气虚弱。
“去取库房的钥匙和所有铺子的账本,快去。”
流雪以为远杳是为了给萧宏准备聘礼,一脸的不情愿,步子也不愿挪动分毫。
见她不动,远杳不由得被气笑,“难道你想让你家小姐身无分文被扫地出门不成?”
流雪懵了下,但很快就回过味来,立马去内室搬来自家小姐一向珍藏的紫檀匣子。
远杳打起精神,把压在匣子最下面的嫁妆单子取出,几乎是一目十行。
父亲给她添的大件还留着,但首饰什么的,却是大多都被当掉,换成现钱送给远在边疆的荣王。
当时大雪封山,输送粮草的车队滞留在路上,她担心萧宏带兵粮草不足,便托父亲的手下快马加鞭给萧家军送去。
这笔钱是她当时心甘情愿掏的,不过谁也不会料到,萧宏移情别恋这样快,但既然花在了他身上,由荣王府铺子的营收做贴补,应该不过分吧?
有了这个打算,就让流雪跑一趟钱庄,去取一批现银出来。
“小姐这是打算逃了吗?”流雪捏着票据,面色复杂,更多的却是高兴。
小姐这三年来,既要操持府内庶务,又要照顾体弱多病的柳太妃,还要应付好几个不省心的小姑子和小叔子,怕是铁人都会觉得吃力,可他们小姐偏偏挺过来了,还做得面面俱到,毫无诟病之处。
但依她看来,这么好的小姐,便是被夫君捧在手心里才足够,哪能容得了荣王贬妻为妾来践踏?
“逃?”远杳淡淡摇头,“既是明媒正娶,要逃也轮不上我。”
流雪满脸疑惑,“那小姐是要继续留在王府?”
“自然是要走的,但我们要走得光明正大。”她远家好歹也是满门武将,就这么如丧家之犬被王府休弃,她岂能甘心?
流雪脑子不够灵光,还欲说些什么,远杳却再次开口催促,让她快去快回。
流雪走后,远杳又交代了手下得用的掌柜们,让他们把铺子里的账理一理,王爷回京,这上上下下,需要打点的地方多着。
忙完这些,才想起放在小几上的汤药,热气消散,显然已经凉透了。
她端起汤碗一饮而尽。
半梦半醒之际,耳边忽然传来阵阵喧闹,像是破锣在她耳膜上乱敲一般,吵的人头疼。
远杳叫了一声“回云”,脚步声立刻由远及近,但当她睁开眼,却发现面前的人不是回云。
而是那位金尊玉贵的北夏小公主,身边还带了一位管事嬷嬷。
这个人她也认识,曾是柳太妃身边最得力的。
“不知妹妹来此,有何贵干?”她一张口,声音嘶哑。
等一切都收拾妥当,她才打开房门,乌发青衫,婉然清丽,如刚出水的荷,萧宏看得眼都直了。
吉兰见他一脸入神的痴迷,不爽地捅了他一下,“姐姐不会是在屋子里藏了个男人吧?不然怎么这么久才出来?”
远杳的发梢还是湿的,她捻起一缕道:“看不到我刚沐浴完,难不成要我衣衫不整出来任君观看?”
萧宏愣了下也回过神,阴沉着面色,“大清早的,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沐浴?”
“沐浴还规定时间?”远杳冷冷一笑,“这里不是军营,我也不是王爷手底下那些兵,哪那么多规矩?”
没想到她一点面子也不给,萧宏的脸色变得很难看。
萧华见哥哥落于下风,忍不住冒头喊道:“少跟她废话,二哥,她敢私开小厨房,你快教训教训她!”
远杳不知不觉蹙眉,盯着萧华几乎要盯出一个窟窿,这鬼丫头又在打什么主意?
好似终于意识到来这的正事,萧宏冷着嗓子,“远氏,你明知王府最近财政紧张,怎么还敢私开小厨房,挥霍钱财?”
“挥霍钱财?”远杳目光扫过理直气壮的萧华、幸灾乐祸的吉兰,最后落在正在发狂的萧宏脸上。
“就算挥霍,那也是我的,你狗吠什么?”远杳冷冷翘唇,目光凌厉,像看二傻子般望着他。
那眼神明摆着在骂他白痴!
萧宏脸色腾地起了一层热浪,“远氏,你敢骂我?”
“哦,”她掏了掏耳朵,勾唇一笑,仿若三月枝头桃花初绽,“原来你也承认自己是狗啊?”
萧宏气得要跳起来。
“真是岂有此理,你骂我二哥是狗?”萧华站出来,脸色烧红愠怒,“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!你配吗?信不信二哥分分钟把你从王府赶走?”
吉兰揽着萧宏胳膊冷嘲热讽,“你住的可是王府的院子,要是被赶出去,至多也就只能出去租个小院子吧?还没有这么多前呼后拥的仆人伺候,你舍得?”
激将法?
远杳哪里听不出来,吉兰明摆着是想赶她走。可她赚来的家业,凭什么让个妾室登堂入室,踩到头上?
她掩唇笑起,“妹妹说的是,这宅院也是我一手置办起来的,我若是离开,它们我也必须带走。”
“什么?”萧宏眉头皱成铁疙瘩,“王府的东西你凭什么带走?”
“姐姐穷成这个样子了吗?连王府的东西都偷?”吉兰看过来的眼神像看个盗窃贼。
远杳不置可否,淡淡扬唇,让流雪去屋子里把算盘拿过来,啪嗒两下,十指翻飞,“王爷与其过来兴师问罪,不如早些去挣银子。”
“如今不过三日,王爷就已欠臣妾三十万一百零二两了。”远杳话一出口,萧宏就是一阵跳脚,“单利息就一百零二两,你怎么不去抢?”
“去抢哪有借给王爷来的快?”远杳含笑的目光活脱脱像个诡计得逞的小狐狸,“何况王爷是不会反悔的对吗?”
在她那双比湖水还澄澈的眼睛的照映下,萧宏是怎么都说不出“不对”二字来的。
他面无血色的模样更让远杳兴奋,“我本以为王爷来我这是还钱,没想到是来问罪,可让我空欢喜一场。王爷若是嫌我住在王府不给租金,那就尽快连本带息将那些银两还上,臣妾即刻就能走。”
萧宏脸色涨成猪肝色,觉得脸皮被远杳踩在了脚底下。可偏偏他拿不出一分钱。
还是吉兰不甘心,浓眉上挑。
“姐姐还真是会做生意,那不如就用这利息抵租金了,如何?”
远杳知晓对方在给自己挖坑,不苟言笑道:“王府所在的街唤做凤雏街,当初王爷开府,这府邸是皇上亲赐。”
“所以姐姐这是什么意思?这些我和王爷都心知肚明。”
“别急,”远杳淡淡一笑,“这条街上的官员却并非都是府邸的主人,譬如户部尚书张大人,礼部尚书宋大人,还有大理寺卿袁大人,皆是出身寒门,每月租府居住的,臣妾之前打听过,同样大的宅院,月租至多不过一百两,臣妾租住的可不是整个府宅,而只有这个宅院而已,一个月三十两也绰绰有余,三天一百两,你们怎么不去抢?”
萧宏:“你!”
“王爷莫急,”吉兰睨着远杳,明白这可不是自己想象中的软柿子,之前看来还是小瞧她了,“既如此,那便一月一百两如何?毕竟王府戒备森严,其他府邸可比不过。”
远杳故作沉思数秒,良久才颔首,“可以。”那点仨瓜俩枣的,她也不是真的计较,就是不想让萧宏高兴而已。
“可还有事?”远杳打了个哈欠,“既然无事,王爷和妹妹就先退下吧,妾身还要去补个回笼觉呢。”
“堂堂王妃,不知给婆母请安,整日不是想着吃就是睡,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?”
“王爷息怒,”远杳嘴里说着好话,整个人姿态却是不慌不忙,“规矩臣妾当然知晓,但上次母亲见到臣妾气个不轻,为防止将母亲气病,臣妾还是先不去打扰母亲了。”
说罢,她道:“流雪,送客。”
三个人几乎是被轰出去的。
“这个远氏,居然对二哥二嫂这么不客气?!”可恶!她本来还想要点钱或者改善一下饭食,却没想到一点便宜都没占到,还被数落得狗血淋头。
看着明显很愤怒的萧宏,萧华抓住萧宏胳膊摇晃撒娇,“二哥,我去你们院子坐坐呗。”
萧宏对萧华还是很宠溺的,这个妹妹不作妖的时候,自有一番可爱之处,把人带去自己院子,才想起,“你说萧霖不在府中,那他去哪了?”
萧华进入牡丹苑就一直在找吃的,看见桌子上一碟新鲜的枣片糕,立刻就端到跟前享用,嚼得高兴,声音都含糊不清,“谁知......道,上次和裴家的少爷打了一架,后来......不清楚。”
“裴家少爷?”
萧宏是没听说过乐通赌庄的少庄主,更清楚萧霖那无法无天的品性,无人看着,谁能制得住他?
转眼看见妹妹狼吞虎咽,不免嗔笑,“在母亲那吃不饱吗?怎的这么饿?”
萧华脸色一红,随即就是忿忿道:“还不是怪远氏?她不给月银,大厨房那的伙食越来越差,现在连荤腥都不见了。”
“怎么会这样?”萧宏喃喃,“不是大厨房是母亲给远杳断粮的吗?”
吉兰听着冷笑,“宏郎,姐姐可不是良善之辈,就是阖府上下都开不了火,姐姐也饿不着。”
“就是,”萧华把一盘枣片糕都清空,仍觉得不满足,想着怎么给二哥要钱,“二哥,借我点银子呗,我现在没钱,连胭脂水粉都买不起。”
萧宏手中也无银,但自己亲妹妹张口,总没有不借的道理。
他朝吉兰使了个眼色,“要多少?”
“两百两就好。”萧华喜笑颜开,就等着哥哥给钱呢。
可吉兰仿佛没看见,也不打算动自己的私库,是以一直端坐,置若罔闻。
“兰儿。”萧宏抓住吉兰手臂,眼神严厉些许,语气却是柔和的,压低声音,“萧华是我妹妹,这钱我必须要借。”
吉兰翻个白眼,“你要做个有情有义的好兄长我不管,但这些可都是我的聘礼,每日都算着利息的,借了算怎么回事?”
她跟萧宏咬舌头说完,对上萧华便笑道:“三妹,不是二嫂不通情达理,只是我与你二哥还未完婚,这些银两够不够的还未知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