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朋友死的那十年，我得了妄想症。

时常听到他和我说话，我们还能聊天。他仍然和以前一样，我们一起生活。

我们相识于秋天，相恋于秋天，最后也相逢于秋天。

1

今天公司新项目策划，忙过头了，一回来又累又困又饿。

“怎么不开灯？”忽然听见有一道男声：“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加班？”他按下开关，整个房间一下子亮堂起来，但是我有点累，不想动，闭眼半躺在沙发上。

“还行，今天特殊情况，时间晚了点。”

“饿不饿，想吃点什么？叫声好听的，给你做！”

我嘴角上扬，会心一笑，“铮哥哥~我要吃糖醋里脊！”

信不信就算我现在没有睁眼，也能知道他此刻的表情，一定是小震惊，单挑眉，他是典型的桃花眼，笑起来的时候眼尾会往上勾，莫名痞。

嗯，我有点喜欢他笑起来的样子！好吧，是很喜欢！他的样子，好像从高中到现在，就一直没变过。

“嗯？这会儿不怕长胖了？”

“可是我真的很想吃你做的糖醋里脊诶！”

“真会撒娇！行！给我们家小馋猫做。”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，走去厨房做饭。

糖醋里脊很快就做好了，满满一大碗。他给端到客厅桌子上，旁边还准备好了吃饭用具、半杯温水、一小碗米饭和纸巾，然后他拿开凳子坐在了我的对面。

高三那段时间压力大，时间紧，吃饭快，所以每次吃饭我都要准备半杯温水，以防噎到。这个习惯一直保留到现在。但是程铮总说这个习惯不好，要细嚼慢咽，我反而觉得无所谓，所以每次和他在一起，他都要亲自监督我改正。

我夹起一块糖醋里脊尝尝，很好吃，酸酸甜甜，不腻，但还是觉得这个味道和记忆里有哪里不太一样。

吃完糖醋里脊他陪着我站了一会消食，然后帮我准备好洗浴用品洗澡，最后还倒了一杯牛奶，然后我自己去包里拿了药
头，还是忍不住，明明说好不哭的。

“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。以后我都不来了。”

我最终领悟到，爱是一种比消逝更为深沉的存在。

6

我泡在水缸里，闭上眼睛，温热的水流包围着身体，却无法温暖到心里。

过了好久睁开眼，眼神变得黯淡而空洞，嘴唇也没有血色，头发泡在水里，湿湿的，我有点恍惚，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？

浴室没开灯，黑压压一片，就像我，每天都在黑暗中挣扎前行，孤独地观望着自己的内心深处，感到自己渐渐被消耗殆尽。

手无力垂下，看起来我似乎消瘦得厉害，那手腕纤细脆弱得可怜。

我再次闭上眼睛，试图重新回到刚才的梦里，几分钟过去了，发现怎么也回不去，泪水夺眶而出，我觉得我整个人破碎而凄凉，太痛苦了。

其实我真的很少哭，除了程铮确认死亡的那天，看着死亡证明，我一个人偷偷哭的脱力几乎晕厥。

我听见我心底有个声音在轻轻呼唤着程铮的名字，我也曾试图将自己埋葬在这片寂静与黑暗之中，让时间带走一切，可是时间却如同这静止的水面，凝固不动。

这次我觉得自己有点撑不住了…

再去医院复查，我看到一个小女孩，大概七八岁的样子，扎着两个小辫子，坐在椅子上无声地哭，身边也没个大人。有点心软，走过去，蹲在她面前，语气温柔，问她：“小朋友，你怎么啦？你们家大人呢？”

小女孩抬头，泪眼婆娑地看着我，抽泣着说：“妈妈说医生叔叔给她看病，她让我在这里等她，可是好久了……”小女孩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助和害怕。

我有一瞬的无措，轻轻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，安慰道：
深蓝鸭舌帽，露出点碎发和下半张脸，整齐领口敞开，露出白皙的锁骨。阳光就在他的身上，熠熠生辉。

“不用了，我可以！谢谢！”我有点不太好意思。

“第四节是老江的课，早点搬完比较好。”老江喜欢课前抽问。他还说，“校园期刊上，我看到了你写的作文，挺不错的！”

“谢谢！你的理综也很好！”礼尚往来。

“这一会就说了两次谢谢。”他还是走了过来搬起我放在课桌上的一摞书，还拿上了我的书包。“剩下的你自己可以吗？”

“我可以！”我搬起地上的一箱子书，坚定地说。

他点点头，看着我弯唇一笑。我更紧张了！

时间线回到现在，他坐在沙发上，姿势散漫随意。

“哼，肤浅的女人！”

“怎么就肤浅了？那你说说你是什么时间喜欢我的？”

“咳咳……呐！”他递给我一个泛黄还有点皱巴巴的信封。

我打开看到里面写着：

致季虞：

猜猜看，我打算给你写什么？以你的脑袋瓜，应该很难知道。那我告诉你，季虞同学，我在给你写情书！

语文作文常年不及格的人，在给你写情书，这听起来有点好笑，但是我是认真的！你也不许笑我！你偷偷笑我肯定不知道！算了不和你计较！

虽认识已久，但仍做个自我介绍：我叫程铮，铮铮佼佼的‘铮’，身高186cm，体重66kg(有六块腹肌)，我觉得我的身材和长相应该能让你满意，无不良嗜好，无暴力倾向，性情温和，思想品德良好，会做饭会干活，干净讲卫生，家里四口人，具体情况不细说你已知晓，物质基础充足，我的感情基础也充足。(暂且这样，你看看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)

季虞同学，我写到这里的时候一直在想我是哪一刻开始喜欢上你的，说一见钟情显得有点苍白，于是我在脑海中回忆了无数次和你有关的一点一滴，每想一次就会心动一次。我喜欢你写题时冥思苦想

最后解出答案的模样，我喜欢你上课时背书认真的神情，我喜欢你从我身边经过的每个瞬间，我喜欢你体育课肆意自由的笑容，我喜欢你迷茫挣扎之后仍然坚持不懈的倔强。

看到云卷云舒和日升日落会突然想起你，看到一本写的很好的文学书会想起你，看到下雨天人来人往会想起你，听到你喜欢的歌单会想起你。

所以其实我喜欢的是你的人，只要是你，足够让我欢喜。

我想告诉你：我喜欢你！

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因为同情或是感动而选择。我喜欢你也是我的事情，并不需要你为此负责。希望没有给你带来压力和烦恼。

山水一程，祝金榜题名，一切安好！

落笔 CZ

2009年10月

他的字迹有力，携带笔锋，和他这个人一样。

“每月的校园期刊我都会看到你的名字和作文，心想这个女孩子的文风真美好，可能出于欣赏和理解，于是开始注意到，后来我习惯性都在等每个月的校园期刊，期待看到你的名字和作文！”他低头，轻轻地说，“再后来，文理分科我俩同班，我见到了你，在深入了解你之后确定了我的心意，可是等你开窍的太晚了，我打算一点一点靠近你！告白信没打算给你，一是没找着机会，二是太突然，怕冒犯到你。还是上天垂怜啊，让我‘近水楼台先得月’！后面的事你也知道得差不多。”

高考填志愿在一个大学，他说这是天定的缘分，然后表白我同意。我的理由很简单，没有人比他对我更好了，我不想错过，何况我也喜欢他！

他问我：“季虞，你要不要选择我？”他说他从来不会选择我，是他在等我选择他，他说选择权从来都在我手上！我也曾开玩笑问过他，如果我不选你呢？他说，没关系，我就站在你身后，等待着你的下一次垂青！

5

2023年9月19日，今天是他生日，看起来天气很好，我久违地感到了平静和清醒，就像一个病重的人知道自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