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厢里气氛有些尴尬，沈柒月嘿嘿笑了两声。

“情急之下说的胡话，公子莫要生气。”

抬手就轻轻拍了下自己的嘴巴：“我这人心好，就是最有时说话控制不住。”

谢青辞眼里有探究，有好奇，还有丝丝笑意。

他把用清水打湿的帕子递给了沈柒月。

“擦擦，吃点东西喝点水，小杨镇正好顺路，到了地方会告知你。”

沈柒月眼睛瞬间亮了，心中疯狂给这帅哥发好人卡。

抬头与之对视，发现他脸色似乎更白了些，不由自主看了看他的膝盖。

谢青辞没有再言语，而是给她倒了一杯水，又把点心往她这移动了下。

沈柒月第一次感受到了陌生人带来的温暖，就连手上的帕子明明是凉的，却觉得暖意十足。

她细致擦了擦脸，又擦了擦手。

天快黑了，昏黄光线照耀下，谢青辞看见了一张虽稚嫩却极为美丽的脸。

沈柒月小心摸了下头上的伤口，疼得龇牙，好在那人贩子是怕她脸伤了卖不上价钱，没让她毁容。

她是个颜狗，毁容真的会哭。

谢青辞注意到她的表情，顿觉有几分可爱。

瞧她这一身穿着，家境应该不怎么样，却长得如此好看，难怪会被人贩子盯上。

再细看了两眼，他忽觉得这容貌有三分熟悉。

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下，再次询问：“姑娘贵姓？”

“我叫沈柒月，公子呢？”

谢青辞拿水的手微顿，瞳孔闪过了微妙的情绪，但是很快就被他收敛了起来。

“谢青辞。”

沈柒月一听，眼神里闪过了惊艳。

“你名字可真好听。”

她下意识的就说出了口，也没觉得哪里不对。

更没发现对方眼里明晃晃的闪过笑意，擦完手拿着脏得不能看的帕子看了一下，索性塞进了袖口里。

“太脏了就不还你了。”

话落她端起了水，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，整个人舒服的眯了眯眼睛。

随后看了看点心，笑得露出了两个小酒窝。

“谢谢款待。”

也不等对方有反应，拿起来一口一口慢慢吃了起来，很快就吃了两块。

马车颠簸，加上越来越快的速度，整个人晃荡得厉害。

沈柒月觉得恶心，刚吃进去的那点东西，有点想吐出来。

“鸣风，无需如此赶。”

谢青辞出声提醒，外头的人却焦急了。

“公子，天快黑了。”

“无妨，速度慢些。”

“是。”

沈柒月明显感觉到外头那位焦急又无奈，但这速度却是慢了些。

她捏了捏自己手上的少商穴，压下那股子想吐出来的恶心感。

天很快黑了下来，漂亮姐姐进来马车里点了一盏灯笼。

为了安全，这马车的速度是更慢了一些。

夜里有丝丝的凉风吹进来，沈柒月不自觉打了个哆嗦，头上也有些一抽一抽的痛感。

而这时车厢里，慢慢的弥漫起丝丝的血腥味，这血腥味里夹着一股子腐肉的臭味，着实难闻。

沈柒月吸了吸鼻子，那股恶心感再次涌了上来，被硬生生给忍了下去。

谢青辞脸色苍白，他看了眼沈柒月缓缓出声。

“我需要上点药，还请沈姑娘转身避一避。”

沈柒月听出了那声音里的颤抖，又见他手上的青筋突起，似乎在承受什么巨大的痛苦。

“我会点医术，要不给你把把脉？

看看伤？”

谢青辞轻声拒绝：“多谢，不用劳烦。”

沈柒月点头，麻溜转身，根据自己头上疼痛的位置，手摸上去也是胡乱上了药。

至于身上的，暂时也没办法处理。

“嗯~”极为低沉隐忍的声音传入耳中，空气中弥漫一股难闻的药味。

沈柒月职业病发作，细细分辨成分，眉梢开始越拧越紧，最后还是忍不住出声。

“谢公子，这虎狼之药最好莫用，极为伤五脏六腑，用多几次造成的伤害不可逆，再后悔可就迟了。”

她说的话不止是谢青辞听见了，外头的两个也听见了。

鸣风跟西影对视了一眼，西影没忍住想出声，却被鸣风一瞪眼过去给摁住。

而谢青辞疼得只剩下一丝清明，在保持让自己不晕过去，这会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。

沈柒月见没回应，咬了下嘴唇转身。

“你信我，这药真不能用……”她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，因为她瞧见了那一双原本被衣袍掩盖下的膝盖。

即使学医多年，尸体都解剖过不少的她，见到这一幕也难掩震撼。

那膝盖上黑红交加，腐烂发脓散发出臭味，而上面有蛆虫蠕动在食腐肉，还有己经染黑的药泥。

这药泥应该就是那止疼的虎狼之药。

“别，看，免得，做噩梦。”

男子隐忍的声音断续传来，语气却依旧温和。

沈柒月心中震动，如此谪仙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，怎么弄成了这样子。

“我不怕。”

她声音都不自觉放轻放柔了，小心坐近了些，试探性的去抓他的手。

“我是真的一名大夫，我给你瞧瞧。”

谢青辞想避开，可他这会根本没有一丝力气，只能任由沈柒月给他把脉。

余光还能瞧见少女认真沉静的面容，在微弱的灯光照下，显得那么柔和好看。

沈柒月探了好半会，握住的手腕还在抽动。

她的眉头越拧越深，最后都成了川字，等松开他的手，视线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这男子。

这身体里中了九种毒，其中七种是后期下的，为的是以毒攻毒平衡毒性，稳住性命。

这得对自己多狠，才能下得了手。

而他体内有股力量，或者说是一股气，同她的异能精神力不同，有些像前世传说中的内家功夫。

若是没有这股气，估计早就成死人了。

“公子可真能忍。”

她出声调侃了一句。

随后只迟疑了片刻，就从自己有些破烂的袖口里取出了两个瓶子，一个是瓷瓶，一个是喷雾。

喷雾快速在那膝盖上疯狂喷了好多下后，麻溜的就收了起来。

又把腰间的匕首取出，在油灯下烤着，等烤得差不多了就停手。

谢青辞明显感觉到了那极致的痛楚在快速消失，神志也快速在恢复。

他眼神落在眼前的少女身上，满心好奇与惊讶。

沈柒月小心的把他膝盖上的腐肉，还有那恶心的蛆全给刮掉。

她的神情无比认真，却还能有空余跟谢青辞搭话。

“那药真的不能再用，这虫子也不能再用，不然就是有神医，你也活不过三十五。”

谢青辞瞳孔一缩，心下震惊。

三十五，前世他的确活不过三十五，招揽天下名医聚集，也未能替他多留一些日子。

沈柒月速度很快，刮掉这些后，朝他伸手。

“可还有干净的帕子？”

谢青辞回神，手有些发抖的取了一条给她。

沈柒月细细擦干净刮到边上的一堆恶心玩意，然后把帕子小心放角落里。

打开另外一个瓷瓶，小心的把药膏涂了上去，又借着涂药的功夫指尖滴落好几滴灵泉水。

“好了，等麻药药效一过，还是会疼，但肯定没刚那么疼。

这药膏送你了，可以止疼也可去腐肉，但解不了你膝盖上的毒，还有你体内的其他毒……。”

“无妨，谢某己经习惯了，多谢沈姑娘，沈姑娘需要何报酬？”

西目相对，那张脸配上此刻柔弱又坚强的表情，还有那冷汗滴落的模样，简首让沈柒月心里疯狂尖叫。

天啊，谁懂啊！

她这个颜狗，此刻好想轻薄他，好在理智控制住了。

但理智没控制住嘴：“我不要报酬，但想问问公子年岁几何?可娶妻了？

可有婚配?”谢青辞：……看着面前少女亮晶晶的瞳孔，他心跳似乎有些快。

不过是迟疑了片刻，虚弱的声音轻声回道：“未及弱冠，未娶妻，无婚配。”

沈柒月嘴角弯起的弧度更深，弱冠，那就是未满二十岁。

她想问他要不要以身相许，又觉得太首接了，古人喜欢矜持一点的。

“那巧了，我刚及笄，也未婚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