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洛站起身前还特地瞄了一眼，占在粉丝值排行榜第一的那个用户ID还亮着。

——程洵还在看。

在现实生活中见过面大抵就是有这点不好，让黎洛没法在网络直播中放飞自我，随时掉马的恐惧感一直萦绕在他心头。

以往他总是安慰自己，都是网络都是假的，而且他本来也是男的，被看看也不吃亏。

但现在却有一双真的眼睛，仿佛如影随形地盯着自己，让黎洛很不自在。

他深吸了一口气，起身的时候默默扯了裙摆，担心自己露得太多。

也仅仅如此了，即使不自在但还是要继续讨生活。

早点赚够钱，早点还清债早点彻底结束，他如是安慰着自己。

按照粉丝们的要求，黎洛在镜头前又转了几圈。

又有大哥打赏完礼物要求他把腰上的蝴蝶结解了，黎洛也照做。

反正那个蝴蝶结确实是装饰品。

后腰处的蝴蝶结解开，粉红色的绸带掉落在地，像是拆开什么礼物般，镜头里的那截纤细柔韧的腰肢彻底暴露在镜头。

漂亮瘦削的后背在房间里暖色灯光下，散发着细腻的光。

浑圆可爱的肩头，漂亮的背脊线条，纤细腰肢连接着肉感十足的臀，每一寸都像是上帝倾心捏造而成，让人移不开眼睛。

“这样可以了吗？”黎洛声音软糯，夹着几分不确定。

他也是第一次穿这裙子，第一次解后面的蝴蝶结，不知道有没有弄对。

他微微侧腰，偏头去看屏幕上的弹幕，确认后便转了回来。

精致的侧脸、漂亮光裸的后背和侧腰那勾人的小腰窝一闪而过，美得像一场幻觉。

黎洛对着镜头笑得甜软无辜，却又透着几分狡黠：“我都按你们说的照做啦，我乖吧？”

露是要露的，但也不能一直露，观众们会审美疲劳，要欲拒还迎、若隐若现才能勾着他们，吊住他们胃口。

——来自黎漾口中的直播秘诀。

果然弹幕里热闹了好一波，大家都说没看够，上头的人继续刷打赏，但黎洛这次没有和他们承诺，自然不会听话。

他打回去好几个太极，直到他的榜二大哥，也就是ID为“逸风”的一个用户刷了十个火箭，并在公屏上打字要求道：【站在椅子上去】。

这六个字金光闪闪，散发着金钱的味道。

这种大额的打赏一般在网站公屏上都有提示，吸引更多的用户进直播间，这下黎洛的直播间更热闹了。

不少人都说膜拜大佬、感谢老板带他们一起看福利，竟然还有几条弹幕在cue“用户1”，问为什么今天榜一大哥如此安静。

以往程洵来黎洛直播间都会送出几万到几十万的礼物，今天他却没有任何表示，连根棒棒糖都没送，本来直播间里就有不少酸鸡粉丝嫉妒他，这会都在调侃问他是不是破产，被主播掏空了。

黎洛紧张地看着这些弹幕，甚至忘了感谢“逸风”的打赏，他生怕程洵在弹幕里发些什么对他不利的话。

还好程洵本来就闷骚话少，这会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是挂在直播间，他没有发言也没有任何动作。

黎洛松了一口气，见“逸风”又发了一条弹幕催他，他也没想太多，虽然这个要求奇奇怪怪的，但黎洛这些年在直播间什么妖魔鬼怪都看过了。


黎洛无法控制地被他卷入眼眸深处，很长一段时间都说不出话。

他不是第一次被男生表白，却没有哪一次像此刻一样惊慌无措。

等大脑恢复正常运转，他的唇瓣都在发抖：“可我……”

不是女的也不喜欢男的啊！！

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：“可我不喜欢你。”

即使早就知道这个事实，但此刻从黎洛口中听见，程洵还是有些胸闷。

他盯着黎洛漂亮的眼睛，从上至下的，明明是求爱被拒气势却很强。

他忽地轻笑了一下，很短暂。

“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。”

“有种男女朋友的关系也不需要互相喜欢。”

“我不会干涉你的自由，每个月打在你账上的钱会是你直播所赚的三倍。”

黎洛缓缓瞪大眼，心里的小算盘自动拨起来，他一面惊讶于程洵给出的庞大数额，一面难以置信道：“你是说……让我做你的情人？”

“可以这么说，”程洵轻轻颔首，提出要求：“在约定期间，你不能和其他人发展暧昧关系，而且需要满足我的需求。”

黎洛弱弱地问：“什么需求？”

“像今天这样的，约会见面、拥抱接吻，”程洵顿了顿，目光灼灼地盯向黎洛，委婉道，“还有像今天之后的，更深层次的交流。”

黎洛歪头：“比如？”

程洵挑明道：“就是你想的那样。”

“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，”他神色冷淡，却语出惊人，“我就想…。”

黎洛：！？！？

他瞳孔震颤，被程洵的话震得五雷轰顶。

可是细想下来，又很合乎情理，毕竟来他直播间的大哥们多多少少都抱着不干净的欲望。

而程洵本来就是他的榜一大哥，他花钱打赏，黎洛出卖色相。

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你情我愿、简单而冰冷的金钱交易。

只不过现在程洵想把这项交易升级——他付更多的钱，而黎洛也付出的更多。

这么一捋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十分明晰了。

但黎洛依旧觉得惊诧。

或许他从潜意识里对这个事实表示抗拒。

他从来没想过程洵会是那种……人。

造成这种认知偏差的原因兴许是程洵那张极为英俊冷淡的脸。

又兴许是那些他不近女色、冷酷无情的传闻。

总之现在偏差纠正，程洵在他心里的形象无疑更抹上了一层黑。

——一条阴晴不定、危险的恶犬。

“不好意思，我没法答应你。”黎洛撇了下头，避开程洵的视线。

程洵蹙眉：“钱可以再加两倍。”

黎洛微笑婉拒：“这边只卖艺不卖身的哈。”

程洵沉默了一下。

好半晌，他站起身，垂着眼皮说：“我可以后退一步。”

黎洛不解地看向他。

“在你点头之前，我们只做像今天的事。”

——见面约会，拥抱接吻。

想起在厕所被掠夺的那个吻，黎洛摇头：“我不想。”

“我不喜欢。”

他强调，又放软了声音，好声好气劝道：

“程洵，我不会喜欢你的，以后也不想和你有什么关系。你找其他人吧。”

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。

却是要完全和他当陌生人的意思。

程洵伸手理了理领口，觉得喉咙有些发紧。

他别开头，没有回应黎洛的话，喉结往下重重一滚，只是说：“走吧，我送你回去。”

最后黎洛提着甜品打包盒上了程洵的车。

他心里也不太拿得准程洵是什么意思，但总归觉得像程洵这样的富二代，还是会有些风度的，也不可能非他不可。

本就是见色起意，一时兴起。

这个不愿意，那便寻觅下一个。

“地址？”男人侧身问道。

黎洛坐的后座，甜品盒就放在他旁边，听见程洵的问话时他手指微微蜷紧，随口说了一个在家附近的小区名字。

程洵不疑有他，开始导航。

黎洛心里松了口气。

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，黎洛头靠在车窗边，听着车载电台播放的慢歌，目光却偷偷瞄向程洵。

不过以他现在的视角，只能看到男人结实的小臂。

——传闻中的高岭之花、天之骄子给他当司机，说出去也挺有面子的。

黑色轿车停在巷口，巷子里的路灯失修大半，只能勉强照亮一段路。

这一圈建筑都是旧小区，房屋很矮，最高只有六层，所以显得夜空格外辽阔，偶尔运气好，也能遇见几颗星星。

黎洛迫不及待地提着打包盒下车，连句礼貌告别都没有，匆匆推开门跑向夜色中。

他脚步轻快，像在夜里森林里自由漫步的小鹿，兴许因为终于甩了包袱，嘴角都是翘得高高的。

程洵降下车窗，点了一根烟。

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烟，锋利俊逸的眉眼在阴暗车厢中的火星下透出一丝诡异的妖冶。

他吐了口烟雾，白色眼线升腾，缭绕了他原本凌厉的眼神。

想都别想。

摁开手机，屏幕的蓝光映着男人线条格外流畅干净的轮廓五官。

程洵点开相册，输入密码。

属于同一个人的各种照片填满相册。

漂亮的脸蛋、精致的锁骨、可爱的腰窝、修长笔直的长腿……太多太多，甚至连黎洛的手指和脚趾他都一一保存。

不过程洵最钟爱的大抵还是那张惑人的脸。

在白雾缭绕中，程洵用沉得骇人的视线描摹过这些照片。

恨不得吞吃入腹。

所以怎么可能放手？

虽然无论是感情还是交易，都要讲究你情我愿。

但谈判失败，他心有不甘，这场猫追老鼠的游戏自然不会结束。

*

黎洛走了十几分钟才到自家小区门口。

到单元楼附近时，他特地伸头看了看。

家里的灯并没有开。

果然，等黎洛都洗完澡后，黎漾才回到家。

她又加班了。

“姐，你们公司最近很忙吗，要不再招点人？”

黎洛微蹙眉，关心道。

黎漾穿着拖鞋哒哒地走过来，抬手便捏了捏黎洛的脸颊。

又软又嫩，手感很好。

她凑在黎洛身上猛吸了一口，又揉又捏，神情是卸下疲惫后的放松陶醉：“你洗澡了？好香啊！”

就跟撸猫一样。

黎洛抖了抖身体，不客气地推开她：“和你说正事了。”

“哎，”黎漾仰瘫在沙发上，“招什么人啊，我还想踢人呢。”

“也就现在数据好看点，”黎漾掰了掰手指，“马上月底了，账户上又要划出去一笔钱开工资。”

她长长地叹气。

黎洛微撇唇，推了黎漾一下：“冰箱里有小蛋糕。”

“啊？”黎漾瞬间来了精神，跑到冰箱前。

她拿出打包回来的芒果蛋糕，问黎洛：“你买的？哪家店啊，看起来怪高级的。”

黎洛报了一下餐厅名字。

这下黎漾更震惊了，狐疑地看向黎洛：“你吃得起那家？”

黎洛：“……”

别说的那么夸张好不好，存一个月的直播分成还是能吃一顿的。

他不太自然道：“我同学请的。”

“哦？”黎漾挑眉。

“男同学，还是我室友，别乱想了。”

黎漾撇嘴，好吧，弟弟的嘴越来越严了，一点八卦都问不出来了。

她打开盒子，开始享用美食，缓缓治愈一天疲惫压抑的心情。

黎洛在她旁边玩着手机。

刚吃了四分之一，沙发传来震动声，是黎漾的电话。

黎洛瞄了一眼，是陌生号码。

他把手机递给黎漾。

“喂，你好，请问是哪位？”黎漾放下叉子，一秒进入工作状态。

“啊？”

不知那边说了什么，黎漾回头，目光奇怪又有些担忧地看向黎洛。

“洛洛，好像是你的辅导员。”

她小声提醒道，把手机递给了黎洛。

黎洛一脸懵逼，听筒刚放到耳廓边，就听到对方低沉磁性的声音：“是黎洛吗？”

这个声音……

黎洛眼睛瞪圆，登时浑身一抖。

程洵！！！

他惊疑不定地看了黎漾一样，站起身，不管不顾地拿着手机回到自己房间，关上门。

这才用伪音回复道：“你给我姐打电话干嘛！”

“你怎么会有她电话，不是不准你调查我了吗？你别这么阴魂不散好不好！”黎洛简直气得直跳脚。

他觉得自己已经和程洵说清楚了，也真的以为一切结束了。

电话那边沉默了好半晌。

才传来程洵带着哑意的低声：

“你把我微信删了，不知道你有没有安全回到家，所以才打电话确认一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