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根据科学测算评估，您的最佳恋人是——”穆黎死死盯着身后大屏上不断加载的进度条，心一下子提了起来。

她咽了下口水，呼吸紧促。

大屏上的进度条卡了下，穆黎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被攥紧，心跳不由自主地停了半拍。

几秒后，机械女声终于顿住，进度条呈现暗灰色，画面渐隐淡出再缓缓放大，映出一个真人头像。

穆黎在看清屏幕上的脸庞时，扑通扑通的小心脏挣扎着要跳出胸腔。

底下的人均是倒吸一口凉气。

“我没看错吧？

韩总？”

“就是韩总！”

“嘶……”站在台上的穆黎微微颤了一下，她张了张嘴，喉咙干痒，说不出一句话。

怎么会是他？

画面上的人是韩衡生，是她的顶头上司。

相较于平息这场风暴，当务之急是要完成宣讲。

她握紧手中的遥控器，不留痕迹地切出画面，生硬地扯出一个笑。

“由于数据库目前不够完善……最终结果可能存在系统误差。”

而他们仍旧叽叽喳喳地消停不下来。

穆黎清了清喉咙，语气尽量维持平稳：“这就是千百度的测试展示，接下来由研发部门为大家讲解一下他们所用到的精、准、算、法。”

她低垂眼帘，屏蔽掉了西面八方的视线，目不斜视地坐回了位置。

一个穿着棕色格子衬衫的秃头男人慢悠悠地站起来，走到穆黎旁边拿过遥控器，站上她刚才的位置，若无其事地开始讲演。

穆黎撑着下巴安静听着，心思却早就飞到了天边。

老话说聪明绝顶，这个光头李头发没剩几根，脑子倒是一点也不灵光。

想了好久也没想明白，究竟是从哪里吃的熊心豹胆？

怎么敢把韩衡生放进数据库里！

以韩衡生睚眦必报的性格——她瞟向对面的男人。

意外的，撞进了一双闪着碎光的眸子里。

男人身着一套简约修身的黑色西装，纽扣随意松散，露出内里的白色衬衫，明明是朴实无华的穿搭，却衬得他整个人俊美清雅，高冷矜贵。

韩衡生长了一副好皮囊。

穆黎从第一面就知道了，一米八七的大高个，棱角分明的俊气脸庞，在一众大腹便便或干瘪瘦巴的男人里格外出尘。

尤其是那双黑眸幽沉深邃，仅和他对视了一秒，穆黎就如置万丈深渊，动弹不得。

穆黎脑子有些发懵，有一瞬忘记了呼吸。

像是对穆黎花痴行径不满，他轻轻咳了两声。

不知怎么的，穆黎就想起了那天晚上云散雨收的时候，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，他靠近她耳边也像这样咳了几声。

穆黎的脸唰一下子就红了。

他这么一咳，一向笨嘴拙舌的光头李更加紧张，结束语说得磕磕巴巴的：“这……就是我们技术部给……大家的分享。”

穆黎回过神来拍了拍脸颊，随即乜了他一眼，这么大年纪了，怎么还这么不稳重，一声咳嗽就吓成这样，接下来还怎么和她一起舌战群儒？

她稳了下心绪走上台，唇边绽放出一个妥帖的笑：“这就是千百度的最初策划报告，欢迎大家多给些建议。”

众人面面相觑，不约而同地看向右边首位的男人。

男人侧头看向屏幕缄默不言。

过了五分钟，市场部部长首先憋不住了，噌的一声站起身：“首先啊，这个以诗歌为媒介交友的想法是不错，比较新颖。”

穆黎心里冷笑，市场部都是千年狐狸万年王八，夸人没好事。

果然不到五秒后，就听到——“但是，太小众，没有什么卖点，难以迎合市场。”

市场部的只关注利益和价值，穆黎只能耐着性子又强调地重复了一遍之前的策划方案：“其实千百度的用户交友并不拘束于诗歌。

只是在最初界面时将要选择代表他们的诗歌词句，系统根据他们选择诗歌词句的类型来设计出他们的形象，可以是虚拟的也可以是真实的。”

“计算机通过科学算法预估出适配的朋友、伴侣或者恋人，只要双方能够搭配成功，他们将会进入一个新的聊天室进行进一步的交流了解。”

老油条不就是说市场没有空间吗，先给你画个千层饼堵上你的嘴。

穆黎极其郑重地承诺道：“确实，杨部长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，所以我们会根据主流用户的需求来适当做些改变来迎合市场营销。”

杨光果然心满意足地点点头。

之后都没有人再刁难，她心中窃喜，就在她准备提前庆祝过会时，一句冷冽的男声打破了她的幻想。

“要改变什么？”

韩衡生音色低沉，却掷地有声。

众人呼吸都浅了几度。

身经百战的她自然临危不惧，思考了半分钟后临时作出决定：“我们内测之前，将会做市场调研，分年龄层次来了解用户的交友偏好，做完数据整合之后，在初选界面加以调配。”

他交叠的双腿放下往后一仰，眉眼冷峻：“这不就和你的计划背道而驰了？”

穆黎没想到她愿意做出让步，他竟然还不依不饶，一时语塞。

底下的人都不敢出声，眼观鼻鼻观心，会议室的空气一下子滞塞不少。

穆黎呼吸有些急促，心里是真想扇他几巴掌，但她面上不显，悄悄攥紧右手，让指甲刺进掌心，痛意有助于头脑思考。

她深吸一口气，很快平静下来，听到自己语调沉稳。

“不是背离，是兼顾。

主体依旧是诗歌，除了诗歌以外，我们会在初始界面加以备选标签，例如……电影、小说、音乐、动漫等其他名片，方便其他目标用户完成信息交互。”

听到她的回答，韩衡生依旧冷着俊脸，没有答复。

众人你看我，我看你，内心急促呐喊着散会。

穆黎像是听到了他们的心声，开口打破了沉默。

“韩总还有其他建议吗？”

韩衡生抿紧嘴唇还是不说话。

就在穆黎放松警惕，卸下防备，准备清扫战场的时候——“你对刚刚的测试结果有什么看法？”

测试结果？

穆黎反应过来他说的最佳恋人的测试。

一点子火星顺着熄灭的灰烬燃烧起来，蔓延西周。

底下昏昏欲睡的吃瓜群众又活泛起来了。

穆黎不知所以地看向男人。

他眼神里的警告意味浓烈而深长。

穆黎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眼神，压力越大脑筋反而飞速旋转。

她一时福至心灵，对着他露出个甜甜的笑：“韩总的优秀有目共睹，连系统都知道挑人就要挑上品呢！”

不知道如何回答时，就毫不吝啬地夸奖对方，这是亘古不变的职场真理。

穆黎得意地冲他挑眉，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吧？

韩衡生原本还在敲击桌面的手指顿了下，脸色微变，漆黑的眸子幽深似渊，碰一下就会被吸入其中。

他放下交叠的双腿，嗓音清冷，却勾着穆黎的心魄，“你来趟我办公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