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飞自然没有蠢到去和柳柳纠缠的更深。

他点了一支烟，目光望向风挡玻璃外的街头，他自己开车出来的，来见柳柳当然不能被更多人知道，夜煌后门这边的窄巷也不惹人注意，最怕有心人留意到这一幕。

“你跟我说一句实话，你那房间有没监控？”

“……”

柳柳脸色一变，她没想到林飞会突然问这个。

看她表情就知道是有了。

“那东西在你手里？还是在麦文龙手里？”

“你觉得我能做主吗？”柳柳也很光棍，干脆认帐，自己就是个受人摆布的小人物，扛那么多事做什么？

“……”这次柳柳把头也垂下去了，她一直就心虚这事，但夜煌的老板是麦文龙，不是她。

林飞心中不由发寒，麦文龙好手段啊，要通过这个来控制兰芳？她爬的越高也就陷的越深，姓麦的手里握着的证据就能把她活活攥死。

有的人不仅黑，用心更是极其歹毒。

这让林飞心里泛起杀机。

“知道的太多不是好事，哪天都有可能莫名其妙的消失。”

“……”

柳柳眼里终于掠过了深深的恐惧，“那、那我、我该怎么办？”

“麦文龙有的是手段整死个你这种小人物，就是灌点药让你过量死在夜场，以他的通天手段都不会沾了他衣角，而你呢？只是一具停入殓尸房的尸体，你甘心吗？”

林飞低沉的字句有如一记记的丧钟在柳柳耳畔敲响，她觉得麦文龙真敢这么做。

这女人都要给吓的尿一裤裆了，脸色变的无比苍白。

“林队，我我我，你能不能救救我？你要我、做什么都成，我肯定去做，求你救救我。”

“眼下你先稳住姓麦的，这事很麻烦，我得去找芳姐商量。”

“好，我等你消息。”

……

林飞都没敢打电话联系兰芳，而是直接驱车去了城区政府。

兰芳也没有想到林飞会来区政府找她。

“有事？”

她猜着林飞肯定是有大事，不然以他的谨慎不会这么鲁莽的过来。

关严实了门，她才轻声问。

林飞脸孔才变黑，把和柳柳聊的情况跟她转述了一遍。

当时，兰芳的脸色就大变了，挫齿咬牙道：“姓麦的畜生这是要置我于死地？”

这一瞬间兰芳眼里掠过惊心的恨意。

“那怎么办？”兰芳第一次在林飞面前露出慌惶无助。

虽然她刚上位副处，还是实职的区委常委纪委书记，可偏偏业务对口的上锋就是麦文龙的叔叔市纪委麦书记，这叔侄俩把自己捧高占位，又牢牢控制在他们手中，这如意算盘打的真不错啊。

“姓麦的让你打探这个案子的消息，其实是关心刘吉陶靖他们会不会咬出他吧？”

“肯定是，他们就是一个圈的，麦文龙算龙城的衙内了，刘陶他们只是小衙内，就怕有些事都有姓麦的影子在，他要不担心是假的。”

“那芳姐你判断一下，姓麦的要是进去了，会不会把咱们的事都抖露出来？”

“七八成会，毕竟他都进去了，他叔也要受牵连，还会保着我们？怎么可能？”

“……”

林飞就掏出了烟，点了一支，蹙了剑眉在思忖，兰芳头一回体贴的亲自去给他倒了一杯水搁在他面前，没有打扰他的思路，她自己心都乱了，不知该如何是好？

做为麦文龙的情妇，兰芳这次上位是借了麦书记的力，暂时她也没防备姓麦的，可谁知姓麦的早给她把绞索拴在了脖子上。

“姐，人这一生啊，要是连一个信任可靠的伙伴都没有，不仅是可怜，更是悲哀，想一想更觉得可怕。”

“……”兰芳对此也是深有感触，自己的丈夫，情人，没一个靠得住的，好象只有眼前的林飞为自己着想？

她不由颤声问道：“姐不害你，你会害姐我？”

“其实，很少有人会想着扳倒自己的靠山，大家都不蠢，更希望自己的靠山爬的更高、走的更远，但是反过来说，靠山要是随时就琢磨着把忠心于自己的人扔出去当替罪羊，那谁又不心寒呢？遭到反噬也就不能说意外了吧？姐，我和你的关系就是这样，姐你对我好，我能反咬你一口啊？就算我真要进去了，也还指望着姐你在外边想办法搭救我呢，又怎么可能咬你？那我不是更蠢了吗？实际上，交代的越多，错的就越多，罪也就越大，有句老话说的好，不说不错，越说越错。”

“姐没看错你，小心肝儿。”

兰芳有点热泪盈眶的感动了，毕竟林飞这话说的是真有道理。

她眼里水雾蒸腾，媚色弥漫，悄声道：“要不是在办公室，姐伺候你一回。”

三十三岁的花信少妇，水润油滑的娇艳，檀口吐出这种话来真叫人受不了啊。

林飞头一次敢瞪她，“甭闹，正事还琢磨不来呢。”

“你多想想，姐也是心乱了，姓麦的居然有这样的后手，姐心尖都颤呢。”她也没夸张，何止是心尖在颤，怕是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吧？

两根烟抽完之后，林飞眼睛里渐渐出现了坚毅神色，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？

他朝兰芳招手让她附耳过去，咬着她耳朵开始说悄悄话。

……

两天后，袁真回来了。

她第一时间来向于惠和林飞汇报进展，李山交代了不少，包括他叔李浩书记的，更多的是刘吉、陶靖、张自强、甚至还有麦文龙的。

“你问时谁在场？”

“就马泰和我，他也是我们于处的人，和王猛一样没问题。”

袁真说的马泰也是三室一个特刑老警员。

林飞就望向于惠，意思是问她这个马泰真靠得住？

于惠就轻声道：“有些事，袁真一个人折腾不了的，马泰基本上就是袁真的搭挡。”

“哦……”林飞点点头，“这么说马泰也是讯问行家喽？”

“当然。”

于惠承认了，有点坦诚的意思，既然要合作，就要让林飞看到自己这边的实力，她又道：“最新案情我们要不要向陈局汇报？”

“哪来的最新案情？”

林飞反问于惠。

呃？

于惠和袁真互觑一眼，有点明白了林飞的意思，“你是说暂时不汇报上去？”

“没查清汇报什么？对了袁姐，你难道没叮嘱李山别在其它人面前乱说话吗？”

“这个林队你放心，他自己懂，”

“袁姐，还是去叮嘱他一声吧，我们不能寄望于别人不愚蠢，万一他蠢呢？”

“明白了，我这就去。”

袁真赶紧去了，心中不由佩服林飞的慎密心思。

这时林飞望着于惠道：“夜审陶靖刘吉，你参与吗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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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林队，你说吧，只要我能做到的，我尽力。”

“我借用的就是你的手段，能整出人隐秘的手段，没别的。”

“呃，其实，我未必能行，袁真以前当过法医，她精通此道，知道人体的弱点在哪，我只是给她打个下手，要不你把她也拉上？”马泰还是有些不放心，多拉个人也能分摊点风险不是？

但林飞摇摇头，“我拉上她，她就知道我和兰芳的关系了，能不跟于惠说？那我还追个屁的于惠啊？”

哦哦，原来你是怕这个啊？

马泰咬咬牙，“那我试试？”

“等我通知，就这几天的事。”

上午十点，陈卫东都没有等到于惠出现，他正要发条微信催她。

可是办公室张主任推门而入，还领着一男一女两个人。

陈卫东不由愕然，“张主任，这二位是……”

“陈局，他们说是陈局你夫人兰芳委托的律师，要来和你签离婚协议。”张主任那张欠揍的脸装的很无辜，却故意把事给捅明了说。

然而，陈卫东的脸是真的大变了。

什么？

兰芳委托律师来和我签离婚协议？

这对陈卫东来说无疑就是一记晴天霹雷。

“胡闹，这不是胡闹吗？走走，我跟你们去见兰芳。”

陈卫东气的都浑身发了抖，局里谁不知道他老婆现在比他还牛？人家是区委常委的区纪委书记，正儿八经的政府副处级官，他呢，只是个副处长的吏。

那可是区纪委书记，城区范畴内的小干部们哪个到了兰书记面前不瑟瑟发抖？

就在陈卫东匆匆离开单位，他被老婆委托律师来找他离婚一事就传遍了市局大楼，估计不用到下午整个市局系统都能知道这个消息吧？

谁都知道陈局本人没什么后台，他能上位就是靠前市委书记的老丈人，这要是被兰家扫地出门，陈局自然是前途堪忧，甚至都谈不上什么前途了吧？

十一点钟，晃着柳腰翘臀的于惠还真来了局里，她故意到办公室露了一脸，问秃头张主任，“陈局不在啊？我来找他汇报工作。”

秃张叹了一口气回答，“陈局家里出了点事，忙去了，于处你要不给他打一电话？”

“陈局家有事啊？那不好打扰人家，我明天再来吧。”

于惠在下楼过程中就听到一些人小声议论陈局的事，原来如此？她心说这事林飞他肯定提前就知道了吧？早晨他不就说陈局会很忙吗？

她赶回六处就直奔林飞办公室。

这都近午了，十一点四十分，基本要下班了。

“你昨天就知道陈局要离婚的事了？”

于惠进来关上门就问他。

林飞正在抽烟，撇撇嘴说：“我是跑兰芳那里告了他黑状，谁叫他摸我女朋友屁股啊？兰书记当时就怒了，只说了一句‘他不想过了吧？’这不，今儿就整出个离婚事件。”

“这兰书记是不是太狠了点？这么绝情？”于惠都不敢相信，毕竟离婚不是个小事啊，就因为别人告了个小黑状就要直接离婚？这是不是有点轻率呢？

林飞摇摇头说：“冰冻三尺，非一日之寒，我告状可能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？你说要没有其它矛盾的积压，我都不觉得他们会到了离婚的地步，多大点事？最多回家跪洗衣板儿，不行就狠狠舔呗。”

“呸。”于惠狠啐一口，“有些矛盾是能舔没的？我看你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。”

“那是他功夫不精湛，换了是我，一道沟都给它舔平了，哈。”

“你真恶心。”

“哈，还不是为了你不受骚扰我才去告人家黑状的？你中午不请我吃个饭表示下感谢？”

“早餐不是谢过了吗？”

“你真抠门儿，行，我请你总行吧？”

“袁真还在等我呢。”

“我请你们俩这总可以了吧？”

“那感情好，出发。”

于惠真是进来时先碰上袁真的，在楼下等她呢。

……

下午，于惠和袁真进了她办公室。

“早晨我看见林飞和马泰在停车场聊。”

袁真总觉得有点不对味儿，这时就把这事告诉了于惠。

不过于惠没多想，“俩人可能聊案情吧？还能有啥事？”

两个女人在一起时，可是无话不谈，有时候是很有深度的。

于惠撇嘴，“我感觉这是男人和女人的天性，都是潜意识中的，甚至都不受控制，我都无语了。”

“哈，你还无语？”

于惠还嘴硬。

“你倒是想晒，那得先换个职业。”袁真笑着怼她，又继续先前的疑惑话题道：“可我总觉林飞马泰有其它的事，如果真是聊案情，林飞更愿意和你聊才对，不应该去找马泰啊？”

“那他们能聊什么？”

于惠也觉得她这话有点道理。

“那我去找老马探探口风儿？”

“你能探出来才怪呢，老马看你那眼神除了恐惧就是恐惧，他要落你手里，我估计你都不用问，他连祖宗十八代的族谱都给你弄全了。”

“哈，那是，我的大部分手法老马可都是见识过的，他不光牙酸，旦旦都抽搐，我估计我就是倒贴要嫁给老马，他吓得都不敢要我。”

“这个我真信。”见识过袁真手法的不止马泰，于惠和王猛都见识过的，的确是替男人们肝儿颤。

又聊了一会儿，袁真才去盯着下面人翻查刘吉结过的旧案，看能有什么收获。

于惠就想到她说的林马秘聊，发了个微信给林飞。

‘早晨你和马泰聊什么那么热乎？’

‘这事正准备和你说，但正好早晨碰上他，就先聊了一句，要是人家自己没那个意思就算了，省得我白忙活不说，还要被你恨上。’

‘呃，我恨上你？到底啥事？’